宠妻日常 第02章

  不是梦,绝不是梦,一股寒气自脊梁骨间缓缓窜起,一直冲到了脑中。后背的湿意好似那日的大雨一直淌到了心里,她胸口发紧,不动声色的透过少女的肩头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床前不远处立着一扇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一侧悬着的珠帘还在轻轻晃动。边上的雕花南窗下头是花梨木九屉梳妆台,视线顺着缠枝莲纹的桌腿而下,近床的地方铺了湘底蔓草纹蜀褥。
  往左望去是一张苏作榉木素牙板画案,靠在北窗下,上头杂乱的堆着各色的纸笔彩墨,画碟四散放着,还有几个倒扣在案上,显示着主人的疏懒随意。案头的影青暗花壶中插着几只颜色活泼的三色堇。边上角落的青砖石地立着香炉,里头点的正是刚刚鼻尖嗅到的练香,袅袅的熏香烟缕幽浮,屋内暖意溶溶,明窗净几,一派富丽之象。此等陈设布置必定非富即贵。
  楚钰还在愣愣不作声,那丫头倒像是对她的呆滞十分的习以为常,见她出神,只缓了一缓便又唤了她两声:「姑娘,姑娘。」
  楚钰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竭力的掩住眼底的冷意,才慢慢将双唇蠕动了两下:「渴。」
  那丫头顿时像得了令般,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外间。
  一杯温水入喉,楚钰才稍稍清醒过来,她脑中飞转,掂量着自己的境况。握着杯子的手虽莹白如玉,却比之从前小了不止一点儿,嗓音出口稚嫩清脆。再观身量,分明是个孩子,撑死了也不过十三四岁。
  她有些犹豫,但又莫名的肯定起来,这是……借尸还魂了?
  她神色有些异样,忍了又忍,话语仍是冲口而出:「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承正二年。」小丫头脆生生的答到,丝毫不觉得她问这话有何怪异,反正自家姑娘也是傻惯了,故而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们这些下人便也只依言回答,并不觉得如何。
  「承正二年……」楚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记得清楚,她死的时候是双十年华,却是启平二十三年。
  新的年号……新皇登基了?!
  齐子钰闭着眼垂着头,密长微卷的睫毛阖在眼下,半掩住了眼底的青黑,她以手撑着下巴,粉色苏绣襦衫的半幅宽袖松松垮垮的滑落一段,露出小半截珠圆玉润藕段般的腕子。面前的桌案上一片纷乱,只一本课本端正的摊开盖在最上方。
  屋里点着银霜碳,虽然已经入了秋,却也丝毫不显得冷,十足的暖意洋洋,她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身上一暖人就犯困,先生的絮絮叨叨也像是催眠曲一般将她慢慢的拉入梦乡,欲与周公一叙红尘。
  正半沉在梦境中,好梦时分,恍然间肩头却袭上一丝寒意,凉飕飕湿漉漉。
  她微微打了个颤,冷不丁后头一枚纸团飞来,嗖的一下打在她背上。
  「啪」的一声像是拉断了一根绷紧的线一样,齐子钰从梦中惊醒,失手拍落了桌上的毛笔,肩膀歪倒一边。出了什么事?
  她抬首四顾,见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齐齐望了过来,前排与侧面随即传来几阵哧哧的笑声与低语。
  在坐的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爱笑爱闹的时候,见此时有热闹瞧,自是不好错过。
  第一排的两个少年乘机凑在一处,转头笑嘻嘻挤眉弄眼,左边的那个尤为过分,好好的圆领袍衫硬将颈下的一段敞了开来,故作潇洒的穿成一个胡服的翻领式样,此刻正咧着嘴一派纨绔的模样。
  二排的少年则像是两段木头,一个故作专注的仍盯着课本,实则暗中关注着后头的情况。另一个张着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倒像自己身处其境,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对策。
  再看到齐子钰的左侧小姑娘,穿黄衫扎总角,来上家学不过凑个热闹,八九岁的样子,一派天真。右侧的红衣单螺髻的姑娘微抬着下巴与后头秀气的青衫白肤女窃窃私语。而齐子钰的正后方便是刚刚丢纸团的杏色身影,只见那人微微垂头眼观鼻,鼻观口,十足的沉默无话。
  「安静,安静。」
  先生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板然训斥道,压下了众人的吵闹,一双探寻的眼睛扫了过来,直至落到齐子钰身上才有所了然,随即摇了摇头。
  听说是个呆小姐……
  他蹙着眉头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吧。」
  齐子钰默不作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肩头,一片墨痕。循着踪迹便还能发现,头发湿了一截,还在滴答的流着墨汁,裙摆及地也污了一块。
  她飞快的睃视了四周,发现唯有右侧齐念的墨池中空了一大片,脚边的地面还有一串拖曳的墨汁,显然还未及毁尸灭迹。
  齐子钰眼睫微垂,笑了一声,暗道二房好大的气焰,好正的教养。目光则似有还无的在她自觉无法遮掩,索性带着点挑衅的眼上扫过。
  齐念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配上她那清汤寡水的脸与薄樱点朱的唇,常常构造出一种奇特的美感。在她自己看来,这远不是齐子钰那种圆眼蠢美人的脸能比的。
  事实上,作为二房的嫡女,在家中排行第四,她也相当有傲的资本,只可恨齐子钰那姐姐,占走了她嫡长女的名分,便如今连带看她也是分外的不顺眼,更遑论这呆子还有钱的要命,常惹得她眼红抓狂。
  就像是她今天穿着的这身掺银线的襦裙,江南产的苏绣,要运到这北边的沧州。她一季才有一件儿,还是须得出门作客时才穿得,她倒做了常服上身,实在招摇奢靡,光是这衣衫就让人妒忌了,更不用说双螺上插着的那对点翠镶金红宝石金菱花。
  顾先生见齐子钰不动,以为她又呆愣了,催她道:「快些去换了衣裳来吧,别一会着了凉。」
  他是南面来的进士,入过国子学做过着书郎,上一任皇帝时得罪过高官获罪下狱,待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也淡了为官为民的心思,与他夫人膝下无子,本想回苏杭养老,却被齐家寻了来做家学的先生,索性待遇不错,任务也轻省。
  年纪大些的儿郎自会有他家人送去外头的书院,或是塞进国子学太学去,譬如大房的齐三齐元计,今年十七,国子学十六便可入学,他父亲齐明德是从三品的卫尉寺卫尉,隶属工部,刚够着了三品的标准,虽说是庶出,开春也要进国子学了。
  而二房的齐元正四房的齐元识,两人皆是嫡出,一个十四一个十五,但都还未到年纪,更不用说齐子钰那庶出的便宜弟弟齐元澄,今年才十三。
  齐家的孩子六岁启蒙,八岁读书,十一岁就开始落笔写文。当朝繁荣鼎盛,崇尚诗书,风气开放,前朝的男女八岁不同席的规矩早被丢到犄角旮旯里去了,大家闺秀都可上街,只戴个帷幕就行,而寻常百姓露髻而行也可。
  因而这一家姊妹坐于一堂读书习字便是最正常不过,只是女子若说了亲便要待嫁,待到那时也没时间来学堂了。
  南边的女子娇弱,顾先生起于微末,小时候见过不少冻死的,如今到了北边,见天气寒冷也是不免担心。
  「九妹妹快去吧,可别是冻坏了,让祖母担心。」齐念看她沉默,便更是气焰嚣张,刻薄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从她嘴里蹦出来。齐老夫人会担心?这偌大的齐府,她最没放在心头的就是齐九了,父亲虽是嫡出,可母亲却是继室,自己还是个痴呆儿童,要说受到老夫人的关注,那是重来也没有的,她只会看着她皱眉头。
  齐子钰也是实在没想到,自己会一觉醒在两年后,楚钰变成了齐子钰。齐家三房继室的嫡出呆小姐,排行第九,年芳十五,上头一个原配夫所出的姐姐已经嫁出,下面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
  家中四房五子六女,乌乌泱泱一大家子……名副其实的诗书传家,世族大家。立府渤海之滨的沧州,与京都长安远隔十万八千里。
  这可,如何是好……
  重活了一世,可她却又不是她了。时隔两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成了过往烟云,仇人又远在千里之外。她能做些什么?该做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有些泄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换了个身子,感觉脑筋都不好使了,里头时常像塞了一团破棉絮,从前在楚家斗倒继母的她可从不奢望能得到谁的帮助。
  上辈子的怨和仇,此刻好像都一气憋回了肚子,无处发泄,正是郁闷之际,偏这齐子念撞上来招惹她。
  她不动声色,慢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脚下轻移了两步露出一副要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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