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一早便入了府,表面上是代秦府来拜望祖母,但显然是为她来的。
青阳心知肚明,本来数月没见,也有一肚子话想跟她说,但看祖母的神色,总觉这丫头来得别有因由,忽然竟觉不出往日那种无话不谈的亲热感。
「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了?我暗中叫人去洛城问了几次,二哥那里都没有回音,听说去了关外,害得人家一直提心吊胆,你也是,怎么也不捎个信回来?」
芸娘全然不知秦塽暗地里做下的那些事,又在那里埋怨。
青阳不愿想起那些遭遇,更不愿让她愧疚,叹了口气:「我根本就没去洛城,你能问出什么来?况且,我也不是为那些事不舒坦。」
「那是为什么?」芸娘诧异地望着她,愈发不解。
知道这事的都是些不该得悉的,青阳很想找人倾诉苦闷,除了眼前这个知心的玩伴外,似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或许她真能帮自己拿个主意。
青阳不敢看过去,仍旧支颐望着窗外:「不瞒你说,当时我一出城就在江上遇见了狄铣,后来……后来就跟他去了中州……」
「什么?你真跟他去了中州!」
芸娘惊叫起来,赶忙掩口压住声音,满面愕然问:「我当时不过就是说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是他要挟你?狄家那些人没为难你吧?」
说到这里,见她眸中幽怨含情,双颊也微微泛红,蓦然有些明白了她神色间那股郁郁的来由,颤声道:「我说,你……你不会是跟那狄铣有什么……你这丫头是不是真疯了!」
芸娘脸色立时冷峻起来,一把扯住她:「那姓狄的可是你的仇家,辈份也不同,就算你放得下,别人可不会这么想,老太妃更不可能答允,到最后那姓狄的另结了新欢,只有你一个人伤心,这是图的什么?」
青阳原本盼着听几句宽慰的话,没曾想她这番言语也和别人如出一辙,不免一阵失望。
可仔细想想,这说的也没错,本来就是条不该走的路,却偏偏误入其中,现下这些烦恼全都是自己找来的,根本怨不得旁人。
况且,狄家大公子还是死在父王手里,两家是牵扯到人命的仇怨,再怎么斩不断的情、爱也没法成全她和狄铣了。
「听说老太妃已答允了颍川澜家的求亲,那澜家大公子论家世、人品、武艺,哪一点比不上姓狄的?叫我说,你索性一刀两断,就此将那姓狄的忘了。」
无论爱还是恨,一旦刻骨铭心,忘却就成了世间最难的事。
尤其是那些已经付出的真情,如今徒然只剩笑叹,追慕渴望是错,萦萦于怀是错,甚至偶尔泛起的想念也是错,唯有毫无保留的遗忘,才能尽遂人意,皆大欢喜。
青阳恨透了这样的身不由己,可又能怎么样?
仔细想想,其实倒也好,狠一狠心,放开怀抱,决意不再去想他,把自己也剖清沥净了,或许哪天思念真的会淡似轻烟,风一吹就散了,总好过像母妃那样牵缠一生,到死时也痴怨难消。
起身推开那扇明瓦窗,阖眸深吸一口气,满浸了泥腥味的凉风灌入鼻中,再搅入胸肺间,稍稍压住了仿佛烧灼般的心痛。
「你说的有道理,我确是有点糊涂了。」
「就是么,你自己能想通便是最好。」
芸娘叹声松了口气,也起身过去,挽着她的手臂轻抚安慰:「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哪至于这么难过?傻丫头,等回头知道人家澜大公子的好,还不知欢喜成什么样呢。」
她像往常那般打诨似的笑,又附耳凑近:「告诉你件事,花船上养的那帮子小白脸一个不剩,都叫我给打发了。」
青阳不料她突然提起这个,先是一愣,随即满面忧切地转向她:「怎么回事,你爹知道了?你可没事么?」
芸娘放开手,提着裙摆扭身转了个圈:「你瞧像是有事的么,我爹现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见青阳愕然不解,便笑着拉她重新坐下:「实话说吧,你走的这些日子,我瞧中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青阳蹙眉好奇,也愈发一头雾水。
「嘻,保管你猜不着,是个书呆子。」芸娘挑眉得意,「人就住在我家供养的那间寺外,上次去给你求平安的时候正巧撞上的。要说模样也算不得有多俊俏,穿件旧袍子,背个破书箱,可那股子硬气劲儿,还真就叫我放不下了。」
她掩了掩唇,续道:「刚开始那会子一直正经着脸,满口圣人道德,还换了几回住处,可架不住我一趟趟地寻来,终于还是软了,头回瞧见我身子的时候,人都跟木头似的。嘻,第二天便当面立誓,说等天下抵定,开科取士,便去考功名,说什么也不敢辱没了我,过后还真就没黑没白地苦读起来了,‘书呆子’三个字果然半点没错。」
一个玩闹无度,近乎无法无天的人,真就肯为这样的男子心甘情愿的转了性?
青阳仍有些难以置信,可瞧她那副欢喜无限,又含羞难掩的模样,却不由得人不信。
或许这就是缘份,该来的时候闪躲不得,远去的时候也强求不得。
所以,有缘有份的人,何起有幸。
「你……真的要嫁他?」她明知故问似的,又像在自言自语。
芸娘「嗯」声点了点头,满脸憧憬似的陶醉:「那是自然了!考取功名,天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我才懒得等呢。嘿嘿,其实我爹早就知道了,一来本就喜欢读书人,二来能叫我收心,再者有人入赘上门,可以将我这宝贝闺女一直留在身边,还有什么不顺意的?」
说着握住青阳的手,又劝道:「瞎扯了这么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劝你别太任性了,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再怎么胡闹都是从前的事,就像我,现下也明白这个理了。女人家总归跟男人不同,何况你还是郡主,倘若硬顶着,真恼了家里,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吃亏?」
这等劝人「安分守己」的话着实有些不像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不过,怕也只有知心的朋友,才会这样真情真意的相劝。
青阳默然抽出被她紧握的手,叹声淡笑了下:「既然如此,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近午时分,天色宛如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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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公子请赐嫁 V第75章[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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