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怪的是,那弯弦月,居然没叫云遮去,依旧当空高悬,似乎还被这片清霖冲刷得澄亮如洗。
青阳出神看了半晌,继续梳头。才洗过的头,这会子且干不了,象牙篦子是密齿的,从上头梳到中截就不大顺畅了。
她颦着眉,那股犟脾气顶上来,偏偏就是不愿换把宽齿的,仍旧用力生生往下硬拉,直扯得发丝缠结,仍不肯罢手。
养娘李氏在外间吩咐停当,从屏后转进来,看她咬牙切齿跟自己较劲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走近轻轻按住那把篦子:「这东西郡主用不惯,还是我来吧。」
青阳顿住手,由她接了过去,肩头一松,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李氏先拨理清绞缠的头发,将篦子抽出来,不着痕迹地悄悄换了把宽齿的桃木梳,慢慢一点点从上头梳下来,很快便得心应手了。
青阳似乎混没在意,迟迟望着妆台上那面铜镜出神。
薄纱灯里烛火熠熠,镜子也映得温然晃亮,里面素面淡眉的容颜稍显憔悴,哭过的眼睛也略有些肿,先前沐浴时激起的面火却还没退尽,双颊薄薄地染着一层红晕,倒是另有一番明艳的风致。
生了一副好姿容又怎么样?
母妃早逝,父王不喜,在家里多余,以后也嫁不得一个真心喜欢的夫君,十之八、九是要郁郁终生,想想也是可笑。
青阳顿觉意兴索然,叹了口气,抬手将那面铜镜按倒:「几时了?」
「过了亥时了,郡主多少用碗粥吧,回头也好歇着。」李氏接口温声劝说。
青阳心里堵噎得难受,哪有胃口吃东西,可想想用不忍拂她的意,况且这么跟自己较劲也着实无趣得紧,于是点点头。
李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手上也快了些,梳完头随便扎成一束散垂下来,然后便出去张罗。
房内又只剩她一个人,空寂感油然而生。
青阳百无聊赖,又将那面翻倒的铜镜拿起来,默然对着瞧。
里面的人不再披发散乱,可整齐起来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刻板呆滞,没了该有的生气。
她越看越觉得不舒坦,忽然突发奇想,当即解了束发的红绳,全都盘起来,在头顶绾了个男髻,拿手压实了,对镜一瞧,干净利索,倒是顺眼得紧,于是便伸手去拿簪子。
谁知摸过去竟是个空,她不由一奇,刚才明明就在那,怎么会没了?
正瞥过眼去瞧,一股劲风忽然袭到身侧,跟着发髻上一紧,像被什么东西钗住了。
青阳吓得失声轻呼,捂着口唇跳起来,回眼之际,那抹鲜目的绯红已戳入眼中。
她讶然又是一惊,后腰没留神正撞在妆台的边沿上,忍不住咝声痛呼起来,心中却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
抬头望向那张被雨水打湿的俊脸,清朗的眉目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淡然垂俯,眸底依然是那种肃然含哂的笑。
「叫得那么响,就不怕被人听见了?」
青阳怔怔望着近在眼前的男人,脑中仍是懵的,闻言慌忙噤了声,掩口望向不远处那架紫檀座屏,屏息凝神细听,随即省起李氏刚才去了灶间未久,这片刻之际且回不来,其他的奴婢也早散去各自歇息了,哪里会有人听到?
这人当真是讨厌,悄没声息地站在背后吓人已是够可气的了,亏他还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等挑惹的玩笑话,反而还来怪她叫得没个顾忌。
青阳回过味来,俏脸发热,嗔眸回瞪了一眼,目光微移,探向他背后。
那边的窗子刚落雨时就关了,这会子依旧紧闭着,半点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谁晓得他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遛进来的。
「你怎么来了?」
她忍不住问,语气中却是好奇多于惊讶,还有两分关切的怨气。
「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会来?」
狄铣蹙起眉来,含笑的眸色转为审视,似乎对她的反应颇有点失望。
青阳一愣,哪料到他竟这般直白大胆的反问,全然不顾别人听了是否尴尬。
她红晕上脸,目光也低垂了下去,心里却不由想起回江陵这一路上时不时便靠他送的那两样东西排遣烦闷,几乎没有一日放得下。
究竟有没有盼着他不顾一切的追来,再救自己逃出这「苦海」?
似乎没动过此等念头,又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根本就不必去思量。
不知不觉间,眼前这个人早已刻印在了心里,每当惶然无计时,便会不自禁地第一个想起。
但她可不会在嘴上承认,故意不屑地白了一眼:「少自作多情,无缘无故的,谁去想你做什么?」
「不想?」
狄铣狭起目光,暗如墨色的眸子愈加显得深沉,话音未落,手便探到她胸前。
青阳只觉虚影闪动,外衫的领口已被扯起,惊得赶忙撤身退避,双手掩护住前襟。
正羞怒交集地不知这人为何忽而起了轻薄的歹念,蓦然就见他平平地摊开手,掌中竟托着那只小皮囊。
「揣得倒挺紧,呵,也罢,就算你不想,那干脆还给我吧。」
她还在怔诧这一眨眼的工夫,东西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到了他那里,便见那只大手翻掌一攥,作势下沉,似是真的要挂回他腰间的蹀躞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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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公子请赐嫁 V第67章[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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