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毫无遮拦直扑在脸上,她终于有所察觉,迤迤然半睁了眸。
北墙那扇窗牖扇大敞,风正斜斜地灌进来,一室都是织物撩擦的窸窣之声。
她正惊讶销了栓的窗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自己开了,就看到掠扬的袍摆涌进窗口,下一瞬,那高大的身影已昂然立于房中。
夜光遮掩下,他的面孔恰好隐在暗处,瞧不清眉眼五官,但却辨得出袍服的样式是自己熟悉的,绯红的颜色浸在昏暗中依旧醒目异常,却也蓦然变得难以捉摸。
半夜三更的,他怎么会来?
她吓了一跳,望着那隐约半敞,一览无余的胸腹间,心下惧意暗生,忍不住叫出来:「你……你来做什么……」
那恍若半实半虚的影子冷然不语,回应她的是缓步走近。
「你到底想做什么,快出去……再敢大胆无礼……我便不客气了!」
她正颜厉色,沉声呵斥,心里却越来越慌张,拉紧肩头的纱衫,又扯过衾被掩住胸口,不自禁地生出一种不祥之感,想起身逃,手脚却僵得不听使唤,只是挨着榻围不断向里退。
这负隅顽抗的样儿显然毫无威慑之力,瞧在对方眼里反而像是更增兴头。
他鼻中嘁出一声轻哼,丝毫不加理会,继续一步步逼近,转眼已到榻旁。
她被堵在角落处,壁拦合围,早没了退路,只能做困兽之斗,抓起一只软囊强壮胆色,没头没脸地砸过去,没几下就脱手飞落。
「不是郡主让我来的么?」
沉魅的声音带着谑笑,她脑中嗡然,像中了定身法似的,怔怔望着他倾身俯近,那张俊美的脸在黑暗中渐渐变得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面颊……
青阳促声惊叫,猛地坐起来,浑身汗湿淋漓。
转头望过去,北墙那扇窗还是好好的关着,耳畔能听到稀疏滴答的雨声,应着心跳一片鼓点似的怦乱。
她手脚兀自还在颤着,拥紧被子蜷坐在榻上喘息不止,只觉双颊那两片热烫烘得脑袋也晕沉沉的。
「郡主?」
养娘李氏披着衣裳快步进来察看,见她缩着身子,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不由惊问:「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刚才……睡得不踏实。」
青阳随口应着,见她来了,心下稍稍定了些,脑袋里还是乱哄哄的。
然而,那梦中的情景仍清清楚楚。
好好的,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梦来?
她浑身像撩了火似的,脸上木木地发麻,情知此刻自己的脸定然是一副要红出血来的模样,赶忙把头埋在膝腿间掩饰。
不用深想,这定是因为昨日那件事的缘故,一路披着他的袍子,又几次半托半抱的,既不顾忌彼此的身份,也不避男女之嫌,不叫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怪呢。
她把恶由归咎在狄铣身上,可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梦,耳听得窗外风声窸窣,心里愈加烦躁得厉害。
李氏看在眼里,只道她又跟平常一样,念起些从前的伤心旧事,不免也暗自难过,没敢再拿话去招,只过去帮她披好衣裳,温声道:「郡主先躺着,我去冲碗珍珠粉来,服些安了神便好了。」
「几时了?」她假意搓着脸问。
「刚过卯时,还早得很,郡主再睡下歇歇吧。」
青阳低低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是应还是不应,抬起头来看,外面天光微现,混沌沌的,恍然与夜晚无异。
她有点不敢再去看那扇窗,尤其是树影微晃的时候,恍然就像那梦中绯袍掠动的样子,撩得心头更乱。
「不歇了,坐一会儿便起来。」她有些颓然地靠在软囊上,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李妈妈,中州送来的那只箱子还在么?」
李氏正要到外间换衣,闻言回头,眼中陡然泛起关切的警惕。
「郡主……」
「没事,我就想问,里头都有些什么。」
早前连箱子都不愿瞧一眼,这会子怎么又关心起来了?
李氏不觉更是诧异,一边暗自打量她,一边淡声回着:「我都瞧过了,头面首饰七七八八的不少,另外还有几幅字画轴子,也没什么特别。」
其实青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况且还是狄家送的东西,不砸烂了丢出去已算是客气了。
然而此刻那种厌恶的感觉忽然变得淡之又淡,仿佛那就是一件从前搁下的事,不探究清楚便挂心得浑身不舒坦。
「别的就算了,把那几幅轴子拿来我瞧瞧吧。」她也缓着声气,故意说得风轻云淡,若无其事。
李氏悬着心,可并没从她眼中看出什么异样,先前惊梦的惶然也渐渐平静了,以为就是个好奇,于是应了声,出去没多时,便捧了托盘回来。
青阳叫掌了灯,也没起身,就披衣坐在榻上,瞧着托盘上那堆叠的一大摞卷轴,心想这也不知是狄家人知道母妃书香门第出身,便想当然地借此投自己所好,还是出自祖母的意思,特意挑出来,暗着劝诫她好好修身养性。
她随手拿过一卷纸质微微泛黄的,解了绳结展开,见是幅字轴,写的是前朝一首脍炙人口的《蝶恋花》词,但却没有临帖,笔体竟十分眼熟,俨然竟有点像是母妃的笔迹。
广陵谢氏当年是天下一等一的书香门第,书法更是独树一帜,母妃才情卓绝,造诣极深,可惜红颜早逝,没怎么亲手教导她习字,从前留存下来的墨迹都成了她平日里睹物思人的念想,那种势如凤舞鸾翔,清逸灵动的笔意早已烂熟于胸,一见便心生特异之感。
这时再细细端详,又觉那卷轴上的字只是些许得了几分神、韵,走笔间仍稍嫌滞涩,像是刻意摹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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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公子请赐嫁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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