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自己堂堂的敕封郡主,面前这个人再怎么凶巴巴的,也不过只是个国公嫡子,她又不像高荔贞那样跟他有舅甥亲缘,没来由的怕个什么?
经这话一提醒,她立时有了主意,腰杆子也不由直挺了两分,挑扬的眉梢牵动杏眸莹润地一亮:「不错,确是有几句话,不知狄三公子可愿听么?」
这次连「郎君」也不叫了,直接以府谓相称,活脱脱一副以上临下的神气。
不过有个前朝的封号而已,客气了尊一声,谁还真当回事儿,居然倒真模真样地端起架势来了。
狄铣本无意停留,可见她眼底的忐忑和惶然瞬间消散退去,却现出与那张稚涩的小脸全不相衬的狡黠,目光不由微微一狭,望着这个胆大妄为,甚至有几分邪气的小丫头,心中那点兴致忽然又被撩拨起来,索性负手微侧着身子面向她。
「郡主请说。」
青阳盈盈走出廊外,步下石阶,离得近了些,素手轻抬,从旁边的枝头上折下一朵花色淡金的黄玉兰。
「贵府送给祖母的那份贺礼我见了,花树成景,东西好,意头更好,祖母高兴得紧,我瞧着也喜欢。那花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听说是‘寿客英华’,果然不亏是菊中的极品,我那小院里也想讨几盆来养,不知成不成?」
她绕着弯侃侃而言地扯到花上,全没留意自己这会子正身处低处,反倒是对方昂藏凛凛的身躯站在台阶上,一副俯瞰垂睨的姿态,兀自不觉地杏眼挑扬,捏着那朵同「寿客英华」色泽相近的玉兰在指尖拈转,像真在借物相思似的。
倏尔掩口一讪,也不等对方回答,又做样叹道:「我这话实在有些不揣冒昧,还请见谅,若是不便,那就是我没福。唉,只好到祖母那里讨了,我想那盆景够大,便是少几株花谅也没什么大碍,就怕父王瞧着意头不好了,不过他也知道祖母疼我,该也不会开口责我不懂事。」言罢,嫣然一笑。
狄铣听到半截,唇角便已浅浅勾起。
借着花云山雾罩了半天,那话里的意思便是说,如今的南平王府仍是老太妃说一不二,她既然是老人家的心头肉,谁再拿什么言语挑唆也无用,说不定还要自讨苦吃,该怎么做还须得掂量清楚了。
原来扮西域舞娘,当街打人,翻窗爬墙都还算不得任性妄为。像现下这样,明明自己犯了错,还敢大言不惭地反来威胁别人,才真是不知从哪里生出的胆子。
如此瞧来,他倒真是不该把瞧见的事儿轻易忘到脑后去了。
狄铣那抹笑在唇角挑扬得更高:「郡主不知,那菊种产自西北,辗转搬运不易,要不是因缘际会走了水路,只怕还赶不及那日到江陵。」
刚提到「水路」两个字,果然见她脸色微变,不觉更是有趣,又续道:「至于移栽么,离土重培,要想养活可不那么容易。西北路途艰险,来往不便,我也还要在府上多叨扰几日,要再运来怕是难了,郡主若真喜欢,移几株过去瞧瞧也无不可,但有不明之处,我随时可以指点一二。」
一个领兵打仗的粗人,懂什么侍弄花草,这大言不惭的样儿,分明不就是在借机要挟么?
青阳木沉着脸,心想自己费了半天劲,思虑再三想出的说辞在对方眼里全成了自作聪明,不由又窘又恼。
眼见他颔首作辞,转身又要走,那份镇定也装不下去了,追出两步正想再叫他站住,不料余光却瞥见狄氏正由两名仆婢伴着,从前头的殿廊下远远朝这边过来。
正说着要紧事呢,怎么如此的不巧?
青阳「啧」声拧起眉头,心头一下子怦然加速。
蓦然间,绯红横遮过眼,狄铣朝斜前跨了半步,顺势迈过门槛,宽大的袍服迎风鼓张,将大半扇门都挡住了。
她讶然一怔,随即回过神,扭头便走,一溜快步回到游廊里,才舒开那口气,尽力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再回眼看时,门口已然空空荡荡没了人影。
青阳顾不得去想狄氏究竟有没有瞧见,脑中闪回的全是绯红遮目间,他那毫不经意,又适逢其时的一挡。
之前说了那么多,他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气,这又算作什么意思?
八成他根本不是有心替她遮掩,只是扬长而去,全然不过是自己那一瞬的误会而已。
青阳有点闹不清状况,又担心自己的事被他泄露出去,心里头乱得不行,愣了一会儿,便闷头闷脑地返回厅中。
祖母顾氏正翘首张望,见她回来,忙拉着手问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方才差点就要使人去寻了。
青阳赶忙告个罪,半真半假地解说先前来时,听到有人拜见,觉得进去搅扰不妥,又得避男女嫌疑,索性便又去左近转了转,在园子里看那几树花开得正好,瞧着瞧着便忘了时候。
怕被她瞧出端倪来,心里的事也纠结放不下,话头一转,故意问:「奶奶,刚才那是什么人,听着像是我没见过的。」
顾氏不疑有他,「哦」了一声:「就是狄家那三公子,说先前没正式拜见,今日恰好趁这时候来了,些许说了几句闲话,叫他代为问候崇国公,别的没有什么,不过说起来,其实你倒也该见见。」
要是刚才真见了,指不定会是个什么样呢。
青阳想起刚才言语间的交锋,自己非但没占着便宜,反而更闹了个七上八下,蹙眉掩着脸上的异样:「见他做什么?」
「你这孩子,我上回不才说过么?你是郡主,凡事都不可失了气度,人家过门便是客,礼尚往来,见一见怕得什么?」
顾氏假意白了她一眼,又恐提起旧事伤心,便叹道:「其实想想,你们确是不便称呼,罢了,不见就不见吧。」
这话怎么听都像不无遗憾似的。
青阳觉得不对味儿,却也暗生好奇,鬼使神差地又问了句:「奶奶这么想叫我见,那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顾氏闻言,双眼立时一亮:「你这丫头平日没少在外头胡闹,原来却是个孤陋寡闻的,那狄家三郎的名号如今在江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当年未满十五岁便上阵杀敌,如今已身经百战,纵横关外从无败绩,多年来北逐沙戎,解救我先朝遗民不计其数,咱们这里听闻的少些,但这等英雄确是人人该敬。」
她顿了下,望着青阳微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方才一见之下,这狄家三郎不光才识卓绝,品性样貌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唉,你以后若是能寻个这样的夫君,奶奶便是躺进棺材里也能瞑目喽。」
那等无礼暗窥,专爱瞧人尴尬的讨厌鬼,居然也能成为一等一的人物?
若不是怕他使坏乱嚼舌根子,便是多瞧一眼也嫌烦。
青阳垂首撇着唇,又不能把话说破,假意在怀里撒娇揭了过去。
没多久便到了大宴之时,她伴着顾氏在一众仆婢簇拥下出了门。
外面天色已然光亮如晴,赫日方中,先前大片的乌云都不见了踪影,万里碧空仿佛一下子都被廓清了。
出了院子径往前殿,场间仍是一片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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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公子请赐嫁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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