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哪时要和离 卷二 第四十六章

  「晌午从瑞王府回来时,正好碰见了宁玉芜。」周清低头将剩下的香料收捡起来。
  按说周清跟宁玉芜是妯娌,在同一屋檐下,就算二人关系不佳,每日都能碰上几回。
  谢崇撂下筷子,问,「可是有何不妥?」
  「指挥使有所不知,宁玉芜是从后门走出来的,衣着打扮都格外素净,头上还带着帷帽,明显就是怕被人认出来,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瞧见那双满布忧色的杏眼,谢崇喉结上下滑动着,只觉得一股暖意在体内游走,他起身走到夫人身旁,两指捏着精巧的下颚,哑声问,「清儿可是担心为夫?」
  就算成过两次亲,周清依旧有些抹不开,此刻芙面酡红,眸中也覆盖着一层水雾,那副娇媚可人的模样说不出的勾魂摄魄,谢崇眸色渐深,逐渐靠近了些许,滚烫的薄唇似有若无的贴在耳垂上,催促道,「为何不开口?」
  周清往后退了退,但结实有力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住了她的腰,她无法脱身,只能紧贴在谢崇的胸膛。
  「妾身是指挥使的正妻,担心大人也在情理之中,何必多问?」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谢崇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他剑眉紧拧,将人压倒在地,也不知碰到了何处,抿紧的小嘴竟微微张开,溢出低低呼声。
  「不行,大人莫、莫要乱动。」周清有些急了,伸手不断推搡着,偏偏她气力比不过这人,纤细手腕很快便被并在一起,实在是挣扎不开。
  指尖轻轻描绘着唇形,谢崇呼吸越发急促,修长手指刚碰到系带,便听到女子低哑的声音,「我来癸水了。」
  「癸水?」男人有些不解。
  刚才闹了一通,周清只觉得月事带湿的厉害,隐隐还有一股铁锈味儿弥散开来,她以手掩面,根本不敢看谢崇的表情。
  「屋里有血气,你受伤了?」高大的身躯瞬间紧绷起来,谢崇内心无比焦灼,生怕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他仔仔细细来回检查,却没发现伤口。
  周清万万没想到,谢崇竟不知癸水为何物,他们成亲的时日也不短了,这、这该如何解释?
  眼见着黑眸中爬满血丝,她强压下满心窘迫,缓缓开口,「除非怀有身孕,否则女子每月都会来癸水,此物又叫经血,并非受伤。」越说她的声音越低,到了后来,若不是谢崇听力敏锐,恐怕还真无法分辨出清儿说了什么。
  「何处流血?」谢崇追问道。
  周清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恶狠狠道,「我从何处生下铮儿,经血便从何处排出,指挥使可明白了?」
  闻得此言,谢崇的目光缓缓下移,在清儿恼羞成怒之前,便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而后倚靠着床柱,缓缓平复心绪。
  「癸水乃是不洁之物,粘在身上不吉利,不如指挥使今晚歇在书房,五六日后再搬回来?」周清提议道。
  先前产下铮儿,因亲自喂奶的缘故,她月事一直没来,如今已经快一年了,孩子吃了些辅食,她喂得次数也渐渐减少,这还是头一回。从昨日起小腹便传来闷胀之感,今天甫一进到主卧,亵裤就沾了血,也没来得及知会一声。
  「不行!什么不洁之物,你们妇道人家总是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将人娶过门,要不是镇抚司还有公务处理,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清儿呆在一起,就算碍于癸水不能行房,他也不愿跟她分开。
  周清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没等她说什么,谢崇已经将外袍脱下来,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那副无赖的德行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今晚本官就宿在这儿,若小娘子心存不满,闭上眼不就瞧不见了?」说着,男人一把握住纤白小手,一下下吻着掌心。
  见他这副模样,周清哪还能说出赶人的话?只能由他去了。
  第二日一早,谢崇收拾妥当出了门,谢一紧跟在他身后,便听到上峰吩咐,「你去将城中的妇科圣手叫到镇抚司,我有事相询。」
  闻声,谢一还以为夫人身体有疾,丝毫不敢耽搁,很快便将最有名气的老大夫带到大人面前。一看到有恶鬼之名的指挥使,老大夫吓得面色煞白,抖如筛糠,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这位老大夫姓李,因主攻妇科,不治其他伤病,活了整整五十年都没跟镇抚司的人打过交道,毕竟朝中的锦衣卫全是男人,没有女子,眼下指挥使要见他,难道是他犯了事?想起有关镇抚司的种种传言,他浑身颤抖、脸色发青,显然是惊惧到了极点。
  谢崇摆了摆手,等谢一关门离开,他这才开口,「李大夫莫要害怕,本官之所以将你请到镇抚司,是有一事相询。」
  「何事?」听到不是自己犯了事,老人家脸色恢复如常,终于松了口气。
  「女子的癸水究竟是何物?来潮时有何讲究,有何禁忌,还望您仔细说明。」说话时,谢崇脑海中浮现出清儿苍白的面色,心房仿佛被无形无状的大掌紧紧攥住,说不出的难受。
  先前指挥使成亲,娶了个二嫁的妇人,所有人都说指挥使被那周氏迷了心窍,当时他还信誓旦旦的反驳,认为镇抚司的人绝不会犯这等错误,没想到今日竟自打嘴巴,看来指挥使对那周氏当真是用情极深,否则何至于找到他,特地研究妇人的癸水?
  「各人体质相异,来癸水时反应也各有不同,有的人体质偏寒,会觉得腹痛如绞;有的人身体强健,并无任何痛感,若老朽没记错的话,夫人生产不到一年,也有妇人哺乳时来过癸水,指挥使莫要担心,只需注意着些,别让夫人碰到寒凉之物,平日里多用些补血的吃食即可……」
  谢崇手里拿着狼毫笔,李大夫每说一句,他便将注意事项写在纸上,同时还在回忆着清儿的症状。他发现夫人面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头却不错,也不像忍痛的模样,这才放心了。
  记了整整三页纸,谢崇对癸水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取出银钱给了李大夫,又让谢一将人送出去。
  离开了镇抚司,李大夫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幽幽吐出一口浊气。以往京城人都道,前后两任指挥使都是恶鬼转世,手段残酷不说,面目也生的十分狰狞,与修罗无异。但他方才见到了那位谢大人,相貌无比俊美,态度虽有些淡漠,对发妻却称得上关怀备至,看来传言还真是不可尽信。
  谢一刚将李大夫送走,还没来得及转身,便看到干瘦阴鸷的谢族长走了过来。
  他眼底爬满血丝,声音嘶哑道,「我要见谢崇。」
  想起大人的交代,谢一没有拒绝,将族长带到指挥使面前。
  「谢崇,你快救救福生,那是你亲堂弟啊!他在刑部大牢里受了不知多少苦,身上全是伤口,要是再呆下去,好好的人就要废了!」想到自己的独子正在遭受折磨,族长老泪纵横,脸上满是悲痛之色。
  面对他的哀求谢崇不为所动,他记得很清楚,当年父母离世,宗族是如何侵吞二房的田产,是如何将他推来赶去,是如何将他逐出家门……若不是叔父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镇抚司,恐怕世上早就没有谢崇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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