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先前不是给云梦里送了一批竹香吗?那种香料十分特别,香气虽有些浅淡,但存留的时间却长,有不少女客都爱上了这股味儿,特地来到绸缎庄中采买,郡主瞧着生意好,便用竹香熏制了衣裳,许多贵女抢破了头也想买上一件,只可惜供不应求。」刘百户不愧是镇抚司的人,消息灵通极了。
周清挑了挑眉,怪不得上回昭禾给的银子多了,原来是将竹香用出了花样。衣裳做工繁复,不止要上等的好料子,还需要技艺娴熟的绣娘,一件裙衫比几百条绣帕都要值钱,当真不错。
「我看也挤不进去,便停在此处吧,慢慢走到绸缎庄也无妨。」
说罢她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看到不少衣着华贵的女子涌入云梦里,柜前的小丫鬟忙的满头大汗,都没看到周清,好在她来这里的次数多了,熟门熟路进到了昭禾所在的雅间儿。
听到动静,昭禾笑意盈盈将房门打开,嘴里咕哝着,「千盼万盼,可算把你给盼来了。」边说着,她边拉着女人柔软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
周清本就生的艳丽无比,先前大抵是受了太多苦的原因,眉眼处总是笼罩着一股淡淡的郁气,显得十分柔弱,令人心疼极了。但今日一见,那股郁气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让这朵娇花被滋润的比蜜糖还要甜美。
昭禾身量偏高,低着头便能看到脖颈处星星点点的红痕,她捂着嘴咯咯直笑,「看来大食水功效非凡。」
面对昭禾的调侃,周清面颊微微泛红,冲着楼下努努嘴,问,「就算郡主用竹香熏制衣裳,也不至引来这么多的客人。」
雁回端着茶上来,昭禾喝了一口,不急不缓道,「清儿,你实在太小瞧自己的本事了,大周爱香之人本就不在少数,平头百姓碍于家境,懂香的可能不多,但士人中好风雅的可不在少数,男子们喜欢这股不落凡俗清新馥郁的味儿;女眷们既爱新奇,也爱比较,对于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来说,别人有的,她们一定要有,怎能被人超了去?这一来二去的,云梦里生意便好了许多。」
说实话,周家香铺虽然经营了几十年,但父女俩都不算精明,店里卖的只是调配好的香料,积攒下来的也是那些老客,并没有太多的新血注入。
「云梦里进了一批上好的蜀锦,每一匹颜色都不同,做出来的衣裳也不是同样的,不知清儿有没有空?若是能调制出尤为特别的香料,与衣裳相配,而非仅有竹香一种,届时咱们两家店铺的生意肯定十分红火。」昭禾拍着胸脯保证。
「那郡主想先做哪一匹?」周清本来就打算接手香铺,对于送上门的生意,她自然不会拒绝。蜀锦是四大名锦之一,每一匹都有独特的花纹以及色泽,其上的纹样应该与香气相辅相成,才不会被人挑出毛病。
「成衣已经做好了,你先看看。」
雁回心思极细,听到主子们的对话,转身去了库房,将那件做工精致的裙衫捧了过来,动作十分小心。
此次送到绸缎庄的蜀锦本就珍贵非常,用寸锦寸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布料通体正红,上面以经线织出腊梅图纹。为了制出完美无瑕的成衣,云梦里用了十名女工连夜赶工,忙活了整整一个月,才将裙衫做好了。
周清虽不懂绸缎,却也能看出来此物有多贵重,她伸手轻抚着光洁柔润的料子,轻声问,「这件衣裳是要给谁的?」
昭禾低低叹息一声,「这是要给瑞王妃的,先前她怀有身孕,临盆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儿子,不知怎的,身体竟一日日衰败下来,整个人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她怕瑞王担心,便在云梦里订了一条正红的裙衫,希望在孩子的满月酒上气色能好一些。」
瑞王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与王妃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下聘那日震动了整个京城,成婚后也没有纳妾蓄婢,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当真可惜的紧。
「郡主放心,衣裳我看过了,式样也全都记在脑海中,肯定会调配出合适的香料,让瑞王妃光彩四射,艳压群芳。」
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昭禾的声音略有些沙哑,笑着道,「瞧我,今日本是叫你出来逛逛,没想到又给你添了不少活计。」
「可别这么说,要不是您想的办法好,京中的女眷怎会知道竹香的名声?」
「罢了罢了,先不提这些,再不走天就黑了。」一把挽住女人纤细的藕臂,两人从后门离开了云梦里。
这会儿主街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不少小贩摆摊叫卖。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周清循声望去,发现有不少人堵在拐角处,交头接耳小声叨咕着,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去看看。」昭禾抬了抬下巴,快步走上前,她们身边跟了两名侍卫,都是难得的好手,也不怕生出事端。
普通百姓根本不敢招惹权贵,瞧见侍卫便纷纷退避开来,周清跟在郡主身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宁玉芜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摊子上摆放着的香囊全都扔在地上,有人用脚狠狠践踏,有人还往地上啐了几口浓痰,一举一动委实恶心。摆摊的人周清也认识,正是先前在聚仙楼比试过的郑氏,此刻她被谢一护在身后,神情依旧平静。
「郑氏,你胆子不小啊,费尽心力进了我宁府,干的都是吃里扒外的恶事,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宁玉芜面颊扭曲,面色涨得通红。
「二少奶奶,做事留一线,千万不要赶尽杀绝。」谢一浑身紧绷,身上透着浓浓煞气。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不过是谢家养的一条狗罢了!」郑氏是害宁家败落的罪魁祸首,宁玉芜本就不是善心之人,又怎会放过她?
周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着脸开口,「弟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谢一是镇抚司的千户,也是朝廷命官,弟妹并非诰命,这般折辱谢千户怕是不太妥当吧?更何况郑小姐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父母,从未辜负自己的良心,谁善谁恶,一看便知。」
宁玉芜没想到周清如此伶牙俐齿,她两手死死搅动着锦帕,知道自己怕是收拾不了郑氏了,继续留着也没有任何用处。
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从女人身上刮过,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宁玉芜离开后,周清帮着将散落在地的香囊捡起来。郑氏本就心思细密,做出来的香囊只有鸡子大小,精巧绝伦。不止如此,香囊里除了提神醒脑的香料外,还隐隐约约透着几分药香,可见是用了心的,只是被宁玉芜身边的婆子弄污了不少,委实可惜。
郑氏调香的手艺,没有人比周清更清楚,若日后单做香囊的话,当真屈才的紧,还不如去到周家,也不会被人肆意欺凌。
「郑小姐,香铺还缺人手,不如你来我家如何?」周清轻声发问。
郑氏抿唇摇头,她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宁玉芜是周清的妯娌,要是自己去了香铺,日后宁氏再动手,恐怕会伤到旁人,要是殃及池鱼的话,她实在过意不去。
「多谢夫人好意,我每日做些香囊,摆摊来卖挺好的,不需要改变现状。」话落,郑氏福了福身,推着板车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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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时要和离 卷二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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