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秀才不知他为何口出夸赞,又谦虚了两句,闫先生也不多留,起身告辞离去。
魏家左右邻居见得马车出了巷口,就都聚到门前,笑问道,「老嫂子,秀才先生的主家,又有好吃食送来?」
魏老太太笑眯眯指了地中间的米袋子,笑道,「主家收了新稻米,分了一些要我们跟着尝尝鲜。」
左邻徐大娘羡慕的咂砸嘴巴,说道,「我家里有石臼,老嫂子要用就开口啊
魏老太太笑得更是欢喜,「主家心细待人和气,这稻米都是舂好送来的。」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魏家母子客套两句,就关了院门,欢喜洗米蒸饭不提。
单说,徐宽和马老六带了三个帮里兄弟,接了买卖的当日,就在码头坐了顺路的船只去了青林,正巧有家商铺清仓,库房里所有的旧棉和上好棉布,比之本就降了许多的市价,又低了一成,两人大喜,同那掌柜商议,直接包圆儿买走,那掌柜急于进新棉,自然乐于一次把旧货清理干净,于是又给他们降了十两银。
两人连饭都没吃一口,当即就雇了船只运回了灵风城,码头上都是帮里兄弟,一声呼喝,直接搬了下去。
张嫂子亲自回村里报信儿,赵丰年就派了家里的马车到码头,运回了上千斤的棉花和二百多匹棉布。三进后院正房装了稻米,剩下的两边厢房,这次又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云小六是个机灵的,见得徐宽几人还要雇马车往城里租好的库房运,就带着云小九和钱黑炭,又多跑两趟,帮了个忙。
一时赵家要做功德、舍棉衣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那二亩包谷收好之后,剥了外皮,堆在院子里晾晒,不能立刻归仓,女子们得了两日空闲就聚到赵家问询,是否需要搭把手儿。
瑞雪也觉分捡起来头疼,自然欢喜她们到来,于是三进院子里立时就挤了几十个女子,说说笑笑把整匹棉布打开,一扯两半,分别包了五斤棉花,打好结放到一旁。
如此忙到日头下山,也才忙完大半,张嫂子带着彩云彩月一直在烤烧饼,见得众人从后院出来要回家,就进屋去唤瑞雪,瑞雪出来拦了众人笑道,「嫂子们辛苦了,马上天黑了,家里都有活计,妹子不留你们吃饭了,但也不能让嫂子们空手回去,正巧家里烤了许多烧饼,嫂子们都拿上几个,路上垫垫肚子。」
众人都是摆手推拒,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刘婶子,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笑道,「老板娘舍棉袄,这可是大善事,我们帮忙做些小活计,也是跟着沾光儿,得些功德,怎么好再要老板娘的吃食,大伙儿可不是奔这个来的。」瑞雪就笑,「婶子,大伙儿忙了这半日,神佛都看在眼里,福德必定都记在善事册子上了,也不能因为吃了我家几个烧饼就一笔勾销啊,再说了,这烧饼都做出来,婶子们不帮忙吃几个,万一霉坏了,可是糟蹋粮食,神灵许是就要把我记在恶事那账本上了,婶子们可要救救我啊。」
她这话说的有趣,众人都是哈哈笑起来,都道,「老板娘真是个妙人儿
有那家里有未娶儿媳的老婆子,眼见着赵家三进大院子,这红红火火的家业,行事八面玲珑,语笑嫣然的女子,心里就后悔啊,当初怎么就把这样的好女子配给赵先生了,若是早知今日,她就是抢也要把人抢回家去啊。可惜,有些福运是命里定的,她们家里注定是没这福气……
众人说笑了一通,就扶着瑞雪坐在椅子上,然后挨个上前接了张嫂子用油纸包好的四个烧饼,笑嘻嘻告辞回家了。第二日,众人又来忙了一上午,所有的棉花和布匹都是分拣好了,下午作坊里不忙的时候,张大河就带着几个人手,按着自家掌柜的指点,挨个村子去分棉花,得了东西的老人家,自然千恩万谢,一时间灵风城周围都在传说做豆腐的赵家是个仁厚之家。
瑞雪此时正被几个孩子吵得头疼,倒是不知,她这般舍棉衣,替自家赚了好名声。
学堂里放了假,村童们帮家里忙活计,吴煜、妞妞还有家里田地都租种出去的大壮、黑子,无事可做,就整日聚在一处玩耍。
妞妞和吴煜难免吵闹不断,不时就动起棍子和长刀,打的乒乓有声,瑞雪忍耐不得,就说要吃狗枣,几个孩子立刻换了衣衫,拎了篮子,跑去南山采新鲜的。
院子里难得安静下来,彩云彩月笑嘻嘻上了温茶和点心,就道,「夫人,灶间还剩了些食材,不如我们再烤些点心吧。」
「你们不嫌累就烤吧。」瑞雪无可无不可的应着,仰靠在躺椅上慢悠悠晃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彩云彩月轻手轻脚搬了屏风出来挡在风口,又拿了薄被替她盖好,这才跑去灶间忙碌,不时抻头望上几眼。
瑞雪正睡得香甜,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被人注视的惊觉,猛然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却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灶间里,彩云彩月在小声说话,秋风吹过树梢轻轻呜咽,前院作坊偶尔有马车进出大门的响动,同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难道是自己上次被掠,留了惊惧的病根儿……
赵丰年推门从前院进来,见得妻子一脸疑惑的坐在椅子上,眉眼紧皱,就赶忙走过来,揽了她到怀里,轻轻拍着,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瑞雪不愿他跟着担心,就拾掇了心里的疑惑,笑道,「没有,只是突然想起,几个孩子上山,怎么还没回来?」
赵丰年听得她如此笑言,就放了心,坐在一旁,说道,「放心,我让小六跟着一起去了。」
瑞雪替他倒茶,笑道,「倒也是,难得清静一会儿,可不能盼着他们早回来。」
「明日私塾就开课了,他们也闲不了多半日了。」赵丰年喝了一口茶水,又说道,「煜哥今年也有十四岁了,若是在一般农家,怕是都要顶个壮劳力了,不能再宠得他像个孩子似的。不如我扔些账本给他整理?」
瑞雪轻轻捶了捶酸疼的腰背,微微叹气,「煜哥儿是个有灵气的孩子,但太过倔强,我有时也想,这孩子若不是当日被我捡回来,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我瞧着他这些时日,虽然比之前还闹腾,但怎么就觉得这孩子好似有心事,待哪日找个时候,我同他说说。赵丰年劝道,「你如今肚子这般大,再有一月多就生了,你照顾好自己就是给大伙儿省心了,何苦还惦记别人。再说,煜哥儿同往日也没甚分别,是你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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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卷五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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