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父子俩撵了程二去跪墙角,就开始研究起来,好药材,一定要带着,好吃食,带着,布料首饰更要带着,女子都喜欢这些物件儿,一见之下赵娘子的气兴许就能消三分。
今日一早儿,他们父子三人就拉着诸多赔礼,一路奔着云家村来了,进村打听了两个乡亲才找到赵家门前。
族老们站在屋中未等出门,就见进来一老两少三人,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厮,抱着满怀的绸缎、匣子,大包小包的补品、药材,刻着老虞记字样的点心、干果盒子,鸡、鱼、猪肉肘子、羊腿,流水样的被搬进屋来,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齐全,桌子上放不下,就堆在了门口的地上,看得他们都花了眼,那嘴张开就没合上过。
瑞雪也没理会他们,上前几步,在赵丰年耳边低声说道,「前日我拿书去取红利,被那最小的后生拦在门外,受了些气,最后把铺子抵押,把书卖了,才凑够药钱,想必这老掌柜知道了事情始末,上门赔礼来了。」
赵丰年点头,站起身冲着几位族老大淡淡说道,「在下友人来访,就不留几位族老多坐了。」说完,又转向瑞雪,「替我送族老们出去。」
瑞雪应了,引着几位眼珠子好似都要长在那些礼品上的族们出门。
云三爷到底忍耐不住,凑到瑞雪跟前,问道,「赵娘子可知这是赵先生何处的友人,好似是极富贵的人家啊?」
瑞雪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三爷想让人家也搬咱们村来住,然后把人家的钱财也归到村中?」
云三爷被噎得一愣,待想要发火,瑞雪已经「哐」得一声,关上了院门,脚步沙沙远去了。
几个老头互相对视一眼,都叹了气,罢了,也都别回家了,还是去里正家商量一下,今日这事要怎么转圜吧,铺子、方子都没拿到,还彻底得罪了赵家,学堂里也没了先生,最重要的是赵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似有些富贵背景。
不提他们几个老头,垂头丧气去找里正。单说,瑞雪泡了茶进屋,那程二已经跪在地中间了,赵丰年正与程老掌柜说话,一见她进来,老掌柜立刻呵斥程二,「还不快给夫人磕头认错,你个瞎了狗眼的东西!」
程二被骂得缩了缩肩膀,脸上有些不甘愿,但还是转头要给瑞雪磕头,瑞雪扫了赵丰年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于是立刻上前虚扶一把,笑道,「老掌柜客套了,不过是场误会,怎么行这么重的礼,快让二管事起来喝杯茶吧。」
赵丰年也道,「程掌柜,都是自家人,以后熟识就好了。」
程掌柜感激得起身又给赵丰年和瑞雪分别行了礼,这才唤了程二起来,程二没想到这赵家夫妻如此大度,脸上倒是有了两分羞赧之色,垂首站在老爹身后,再也没敢开言。
程掌柜问询了赵丰年的病情,得知已经好转许多,很是欢喜,连说东家信中嘱咐要他代为转达惦念之意。
赵丰年大病初愈,刚才又与族老们动了些火气,坐了这一会儿,脸色就掩不住疲惫之意了。老掌柜极有眼色,立刻从大儿手里接过一只一尺见方的黑檀木箱子,放到桌子上,笑道,「赵先生,这就是当日不曾交到夫人手上的红利,正好一千两,小老儿都换成了十两一只的银锞子,方便先生平日花用。东家交代过,先生如若还缺银两,千万不要拘泥于红利多寡,尽管去铺子里支用。」
赵丰年点头,这酒庄当初几个好友也都玩笑似的添了些本钱,白大少一直要与他算红利,他也没当回事,毕竟当初他赵家可是武国首富,他又是长子,家主的继承者,身上一块玉都价值千金,也着实没把这点儿红利看在眼里。没想到,今日落魄,这红利倒是解了燃眉之急,想起当日好友劝他置办几个自己的铺子,他还有些不屑,如今想来,真是感慨万千,忍不住微微苦笑叹气,「辛苦老掌柜了,有事我会差人去铺子里转告。」
老掌柜连忙应下,起身告辞,瑞雪挽留他们父子三人吃午饭,他们却道,这次认了门,以后就要常来常往,不差这一顿饭食。
瑞雪觉得有道理,也就没有多留,送了他们上马车,就小跑回屋,赵丰年果然已经脱衣进了被窝,瑞雪赶忙去西边灶眼儿前,加柴禾烧炕。
待得转回来,那一箱银锞子就被她抱在怀里不撒手了,喜得眉开眼笑,直道发财了,赵丰年好笑,说了一句,「你看着安排花用吧。」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日头西斜,再醒来时,堂屋里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了。
瑞雪把程老掌柜带来的鸡鱼肉蛋,留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统统拎进灶间,做成了香喷喷的六个好菜,吴煜和大壮去接了黑子兄妹三个,等到高家夫妻卖豆腐回来,酒菜已经上了桌儿。
赵丰年坐了主位,瑞雪把几个孩子安排在屋里小桌儿上,就和高家、张家四人分别坐了左右手,欢喜吃了起来。
第一杯酒当然要贺赵丰年康复之喜,第二杯就是盼望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张大河和高福全碗里的是二十年桂花酿,赵丰年和瑞雪、张嫂子、翠娘四人碗里的则是紫红色的葡萄汁儿,喝起来甜中带涩,微微有股酒香,极是可口,这都是程老掌柜上午一并送来的。
酒至半酣,瑞雪就从荷包里拿了两只银锞子出来,分了翠娘和张嫂子一人一只,笑道,「前些日子艰难,把嫂子们的工钱都要回来花用了。如今先生得了友人资助,银钱宽绰许多,嫂子们就把银子拿回去吧,多出来的就是利钱。」
张嫂子和翠娘都是普通农家妇人,平日里所用所收银钱多少铜钱,就是有银子也是小块的散碎银子,此时突然得了只沉甸甸,闪着光儿的银锞子,胸膛里的心啊,别提跳得多快了,但是转念一想,两人又把银子推了回去,「妹子,先生每日吃药,还要不少银钱呢,这银子你先用着吧,我们家里都还过得去。」
瑞雪坚决把银子塞到她们手里,「嫂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你们两家在先生病重的时候,可没少帮我的忙,怎么还能再拖累你们过紧巴日子,而且除了这些,我还有别的好东西给你们呢。」
说着她就起身进屋,从箱子里拎出两个包裹,塞到两人怀里,「快看看,这是我仔细挑拣出来的,嫂子如若觉得不好,咱们再去换。」
张嫂子听大壮说上午瑞雪这里来了客人,好似带了许多贵重之物,猜到赵家必是得了极厚的银钱,也就不退让了,当先打开包裹,只见最底下放了两块绸缎料子,一块是极干净的宝蓝色,一块是浅青色织了暗绿的缠枝莲纹,极是清雅,料子上面还有一盒绣线,一盒胭脂水粉,最上面则明晃晃横着一支银簪子,簪身打磨的光滑细长,头上是一朵雕得极细致逼真的梅花,甚至那中间的花蕊都好似在微微颤抖一般,比之她出嫁时娘家陪送的那支还要好上几倍不止,她欢喜的立刻握在手里,不知说什么好。
翠娘看得眼热,也去翻捡手里的包裹,里面几乎与张嫂子那份儿一般无二,只是料子换成了暗青和丁香色,绣线与胭脂水粉也是两盒,那簪子却是玉兰花的式样,她拿在手里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都是今日上门那客人所送,嫂子知道我不会针线,也不喜擦这些胭脂水粉,正好嫂子们拿回去帮我用了,衣料给大壮和黑子做身儿长衫,怎么说也是读书识字了,出门也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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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卷二 V第25章[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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