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果!」瑞雪真是又惊又喜,她这一夜都在犯愁到哪里去筹银子买这味药材,没想到田老太爷居然慷慨至此。
她连忙细细询问那管家,管家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原来昨晚老太爷到家,已经深夜,老夫人催促他洗漱,早些安歇,他却心痒难耐,到底把药箱里的那张宣纸拿了出来,借着灯光细看,结果越看越是心喜,只叹这样的人才,如若当真逝去,绝对是武国诗坛的一大憾事。
再想起,瑞雪的穿着打扮,家里定是贫寒,那味赤炎果,就是在城中药堂找得到,恐怕她也没有银子买回。好在,他当日从武都回来之时,曾带了两枚,一枚留作自家备用,一枚不如就送与赵家吧,那赵先生早一日病愈,也能早一日与他品茶论诗啊。
于是他就唤了这管家,开了库房,找了赤炎果出来,催促管家一大早就给送了过来。
瑞雪心里这一刻的感激,简直无以言表,死死掐了手里方方正正的金丝楠木盒子,说道,「请管家大哥,回去代奴家传句话给田老爷子,他对我赵家的这份恩情,我秦瑞雪他日定然千倍万倍回报。」
那管家笑着应下,转身告辞而去,张嫂子正好雇车回来,听得田府送药来,双手合十冲着西方拜了又拜,「阿弥陀佛,真是观世音菩萨保佑,派了这样的贵人相助,先生这下可有救了。」
瑞雪把盒子仔细放进装书的小篮子里,心下却不以为然,世间如果真有神佛,怎么不赐下一粒仙丹,为何还要她这般费尽周折?与其相信那些飘渺的东西,不如万事靠自己更踏实。
「走吧,嫂子,咱们回家。」
「哎!」张嫂子和两个孩子应了,吴煜背起赵丰年,张嫂子和大壮抱着东西,睿雪去结了房钱,又买了店里的两个炭盆,这才坐进马车,往云家村行去。
两个炭盆都烧得很旺,不到片刻马车里就变得暖和了,瑞雪揭开掩在赵丰年脸上的薄被,又伸手探到他胸口,感觉微微有些热气,终于松了口气。
马车的木轮子多日没有上油,行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吱嘎嘎响个不停,给空旷的清晨,添了三分喧闹。
眼见着云家村愈近,张家母子连带吴煜都激动起来,这城中一夜,真是太过难熬,只要到了家,就好似一切都落了地一般安心。
张大河昨晚等到半夜也没见自家媳妇一行人回来,想着赵娘子、赵先生都是极有主见之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祸事,定是赏灯晚了,就住在城里,于是他也没有担心。
等到早晨起来三丫头闹着要找娘亲,学堂那里也有孩子因为没等到先生去授课而跑来探问,他就有些急了,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就跑去村口张望。
眼见日头都升到了半空,还是不见人影,他急得满地打转,正想着要不要进城去找找,就见有马车行远远行来,过的片刻,渐渐看得清车辕上坐着吴煜,就知道必是瑞雪一行了。
他立刻欢喜的挥着手,跑上前去,吴煜让开一半位置,示意他也坐上来,低声说道,「先生昨晚重病,人事不省。」
张大河惊得脸色一白,「可请了大夫?」
「请了,也喝了药汤,但是还是有些不好。」
张大河搓搓冻的双手,想了想道,「我先去学堂和族老那里知会一声,你们先回家,炕我都烧热了。」
吴煜应了,张大河也来不及和媳妇儿子说句话,就跳下车,匆匆跑去里正家。
瑞雪等人进了院子,付车费打发了车夫,就把赵丰年安顿在炕上,支起小炉子,刚把药汤熬上,里正、族老还有平日交好的几位乡亲,就都赶了过来。
里正和族老们仔细打量了赵丰年的脸色,好似比冲喜那次还要严重许多,眼里就都泛起了忧色,坐在堂屋里,唤了瑞雪过去,问道,「赵娘子,不知先生因何又犯了旧疾?」
云三爷也接口说道,「原本学堂里今日就该开课了,赵先生这一病,又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
瑞雪听得他们话里有些谴责的意味,本来就因为一宿未曾安歇,心里烦躁,头疼欲裂,此时更觉气怒。
赵丰年已经病的昏睡不起,这些人不问请没请大夫,不问要吃何药,居然心心念念的都是何时开课,难道赵丰年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上课的「工具」?好,既然他们这样想,索性就把病情说得严重些,都说患难见真情,也让她见识一下这些人的真心。
「回长辈们的话,先生说在村里闷了许久,要进城去赏灯,奴家也拦不住,就随了他去。结果在酒楼吃饭时,不知因何就突然吐了血,染得酒楼的桌子都是通红一片。奴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那酒楼掌柜去请了大夫,可是,那大夫说……说让给先生准备后世了……」
瑞雪掏了帕子,假装摸着泪,眼角却瞟向众人越加惨白的脸色,心中冷笑。
「奴家不相信先生就要这般等死,就跑去大街上拉着人问,亏得一位老人家指点,请了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回来,那大夫原本也说无救,但看奴家哭得可怜,就给开了付药方,说是早晚各喝一副,就能吊得住先生的性命。」
里正急忙问道,「那大夫可说先生何时能醒?」
「不能醒了,大夫说,这……药方能保先生不死,但是……也救不醒他,只等先生熬得油尽灯枯,就是到时候了……」瑞雪说着,想起万一找不到名医,找不到好药,赵丰年两年后终究还是要死,就真的哭出声来,呜呜咽咽,直听得屋中众人心里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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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卷二 V第07章[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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