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是正午时分。
杨萱吃过饭就回屋歇着,辛三太太将春桃唤到跟前,仔细问过范三太太的事情。
春桃心里存着一肚子气,将范三太太当初如何能言善道,说得怎样天花乱坠,事无巨细地说了遍。
可关于范诚眼下的情况,春桃没打听过,也不了解。
辛三太太道:「你要是出门就捎带着问问,万一有什么事情,咱们先提防着,不致于两眼一抹黑。」
春桃记在心里,没多久,就从范家下人那里得知了内情。
辛三太太鄙夷道:「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就这还挑三拣四。」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盆污水泼到头上就很难再洗干净,即便风声过去,往后别人提起来,仍会怀疑范诚的功能。
现下杨萱跟萧砺定下亲事,范三太太再有什么主意也打不到杨萱头上,辛三太太吩咐春桃几句,再没过问此事。
春桃却心存疑惑,当初辛氏气归气,可并没有无中生有到处宣扬。
这到底是谁散布出来的谣言?
事情很快就有了答案。
进了十月,天越发冷得厉害,北风呼啸着,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杨萱惦记着文竹,买了两篓好炭,两张油布,又将自己裁出来的细棉布条并两身小衣打发春桃送过去。
棉布条已经洗过又晾过,闻起来有股好闻的阳光的馨香。
可以生产时候垫在身下,也可以给婴孩当尿布。
文竹看着一大摞布条,眼圈蓦地红了,「我也准备了,可没姑娘准备这么多……姑娘也是,不大年纪,样样想得周到。先前我都忘记油布了,还是稳婆提醒我备着,免得弄脏褥子。」
春桃笑道:「姑娘记性好使着呢,今儿在家里做暖帽,说太太当初坐月子倒春寒,也是戴了暖帽。」
文竹忙道:「你快回去告诉姑娘,让她别麻烦了,我包个头巾也是一样。」
春桃笑呵呵地说:「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要做是肯定要做的。正好天冷,姑娘跟舅太太在炕头上边说话边做针线,也是个消遣。」
文竹将春桃让到炕上,倒了杯热茶,问道:「舅太太没说几时回去?」
「没说,」春桃端茶盅喝了口,答道:「这个月不走,那就是冬月头上,三舅老爷过年时候要祭祖,肯定赶在腊月之前回……唉,我是巴不得舅太太多住几日,家里有个长辈在,姑娘身上的担子明显松快了,做什么事情也能有个人指点着。对了,还有件蹊跷事,你还记得范三太太吗,前阵子在咱家门口转悠呢,听说范家少爷的亲事到现在都没成。」
文竹皱起眉头,「她不会见咱们日子好了,又颠颠上门打姑娘的主意吧?」
「这倒未必,姑娘已经定了亲,萧大人岂不比范诚强上百倍?退一万步,即便姑娘没定亲,也不能嫁给范家那个不中用的。外面都传呢,说范诚那个……」春桃虽泼辣爽直,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终究不敢正大光明地说,红着脸凑在文竹耳边悄声道:「说是那个地方不行,不举……不知道是真是假,范三太太到处查这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还想赖在咱们家,赖在姑娘头上。」
文竹先是惊讶,慢慢思量片刻后,开口道:「我觉得十有八~九是李显家的传出来这话。当时我听到范三太太胡搅蛮缠地要退亲,气不过就告诉了李嫂子,再没跟别人说过。」
李显家的是杨萱的奶娘,对杨萱的爱护不亚于辛氏,听到此事肯定要替杨萱出气。
而辛氏老早就将李显两口子放出府去。
如此想来,还真有可能是李显家的一气之下说出来的话。
春桃忿忿不平地道:「活该,谁让她惯会见风使舵……也不知李嫂子去了哪里?还有看二门的王婆子、赶车的张奎,都不知下落。」
两人相对回忆了昔日一起当差的下人,心底满是凄凉。
回到榆树胡同,春桃将文竹所言告诉辛三太太。
辛三太太淡淡道:「这就没办法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又不是咱们支使的。」将此事按下不提,等晚饭时候,告诉杨萱他们打算初十启程回扬州。
杨萱甚是不舍。
辛三太太劝慰道:「明年四月我再来,中间差不了几个月。先前是你三舅记挂着,来看过之后放心多了。昨儿你三舅还夸阿砺,知冷知热会疼人,你们两人在一处,再没有不放心的。」
顿一顿,又道:「你们没成亲就住在一起,的确于理不合,可形势如此没有办法。阿萱你自己要有点数,女人不比男人,名声最是紧要,别让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这话是在告诫杨萱,切不可跟萧砺行止无状。
杨萱脸一红,低声应道:「舅母教训得是。」
送走辛渔跟辛三太太之后,天气愈发地冷,没几天竟然飘飘扬扬地落了雪。
杨萱站在廊下,两手抄在衣袖里望着柳絮般飞扬的雪花,跟春桃道:「文竹屋里就月牙自己,总觉得不放心,不如你送柳娘子过去帮衬几天,等出了月子再回来。」
入秋之后,文竹肚子渐大,松枝便找了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在家里洗衣做饭。
这会儿落了雪,说不定还要上冻,文竹进出都得要人搀扶着,一个人怕分不开身,再者,小丫头没经过事儿,不一定会伺候月子。
春桃点头应着,跟柳娘子说了声。
杨萱已经寻出入秋时候絮的一床厚被让春桃带去。
再过三日,松枝喜滋滋地过来给杨萱磕头,「姑娘生了,大胖小子,六斤八两。」
春桃「啐」一声,「怎么说话呢?」
乍一听还以为是杨萱生了孩子。
松枝浑不知所以,兀自喋喋不休,「三更天发动的,去找稳婆,稳婆让回家等着。幸好有柳娘子在,要不我们都抓瞎了……辰初两刻生下来的,足足疼了四五个时辰,文竹受累了,太不容易……」说着,眼圈便有些发红。
杨萱笑道:「你知道她不容易往后就好好待她……月子里好好照顾着,别让她受累,更不能动气,月子做不好一辈子的事儿。」
松枝连忙答应着,「姑娘放心,柳娘子都交代我了,我记着呢。」
杨萱抿嘴笑笑,让春桃把厨房里的鸡蛋都找出来,再带上半口袋小米以及半斤红糖,告诉松枝,「文竹身子肯定虚乏着,我今儿就不过去了,等洗三的时候再去。」
松枝应声离开,不大工夫又回转来,「姑娘,还有件事情,文竹说请姑娘赏个名儿。」
杨萱笑道:「我哪里有这本事取名字,家里有个现成的举人老爷,你去请李先生取一个。」
松枝拍一下脑门,「好,我找李先生去。」
临近傍晚时,李山拿一张纸来找杨萱,「我想了几个名字,姑娘看哪个更合适?」
将纸铺在桌面上,上面写着四个名字,分别是郑来、郑康、郑吉和郑泰。
都是好意头的名字。
杨萱一眼就相中了郑泰。
李山道:「泰字沉稳,可太重了,怕三多的儿子撑不住,如果姑娘也觉得好,那就用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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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四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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