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刻多钟,典吏回来,笑呵呵地道:「正好遇到同知大人,同知大人说房子一定要盖,但是用不着全部盖成房子,种庄稼也成,种树也成,总要修建得整齐干净。」
杨萱侧头商量萧砺,「大人觉得呢,不到二百两银子,买了吧?」
萧砺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做主就是,地放在那里总能种些东西,实在不行,在塘子里养鱼也能卖钱。」
杨萱笑着对典吏道:「那我们就买了,劳烦您把这边十亩地单独写个契书,另外二十二亩连同这个水塘写在一起。」
典吏道声好,极痛快地写出来两份文书,分别盖上官印,交给杨萱。
回家后,杨萱认真考虑好几天,觉得萧砺言之有理,水塘里除了养鱼还可以种一池莲花,夏天莲叶田田,即便卖不出银子,看着心里也舒服。
可她只在瓷缸里养过莲,而且还是别人种好了,连缸带花搬到家里来的,根本不知道水塘里该怎样养法。
只能再抽空去田庄找那些佃户们问问。
萧砺对杨萱几乎是惟命是从,她既然有这种想法,他乐得跑腿。
趁着有天空闲往田庄跑了趟,回来告诉杨萱,「那个薛壮就懂得养鱼,他说塘底的淤泥先得清出来,晾晒几天重新蓄上水,这样才能养莲养鱼,清出来的淤泥和高粱秸、麦秆沤在一起,是很好的肥料。」
杨萱听着很有几分道理,遂问:「他没说愿不愿意来京都?」
萧砺笑道:「他说要来将功补过,又怕你不打算再用他,他上次犯了什么错?」
杨萱不想再提旧事,只道:「他既然有这个心就过来看看,现在地里空闲……多来几个人也没关系,正好盖起来的现成典房,足够住的。」
萧砺又往大兴跑了趟,带了薛壮还有个叫刘兴的汉子。
三人进城后直接去了小沟沿,看过那面水塘之后,说养鱼完全没问题,而且周遭还能种上五亩好果园。
杨萱顿时想起春天田庄上灿若云霞的杏花,拊掌道:「这个主意好,池塘周围种上三面柳,再往外种桃树杏树,以后可以成为赏玩的好去处。」
当即问两人,「你们可愿舍了田庄的地到京都来,房子可任你们白住五年,头三年我每年给你们十两银子生活,过了三年,桃树能结果,鱼也养成了,你们生活就不成问题了,到时候按年把房钱结算给我。其它桃子或者鱼,我每年吃不了多少,只是我需要时,你们别舍不得给就行。」
薛壮上次回去被薛猎户好一顿训,听到杨萱这样说,毫不犹豫地道:「姑娘,我愿意。」又捅下刘兴,「姑娘还能欺哄咱们不成?」
刘兴磕磕巴巴地说:「我得回去商量一下屋里的,这个种地总能有口饭吃,桃子可不能当饭,再说三年才结果,一年结一季,咱们冬天吃什么?」
杨萱也不勉强,笑眯眯地对两人道:「你们都回去商量下,要是拿定主意就过来,直接找那位姓李的三爷……这个嚼用不必太担心,我还能看着你们吃不上饭?再者,你们两家在庄上待了两三代了,应该知道我们杨家的为人。」
一席话说得刘兴面红耳赤。
薛壮媳妇听说到京都有现成的新房子住,每年还有十两银子补贴,更重要的事,离儿子薛大勇近便,能够时不时见面,不由分说,紧催着薛壮收拾东西。
刘兴终是没答应,倒是他的二哥刘高觉得是个好机会,把家当收拾一番,带着婆娘和三个孩子进了京。
小沟沿终于有了住户。
杨萱说到做到,当天就吩咐胡顺两口子把银子送过去,顺便让他们帮衬着两家收拾屋子。
胡嫂子回来告诉杨萱,「……他们东西带得很齐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带着,我看粮食也足,用不着格外添置什么。刘高家的还托问我,说她家大丫头已经十二了,能不能到姑娘身边伺候,我没敢应,只答应帮她带句话。」
杨萱笑一笑,「她倒是个省事的,等天凉快了,我正打算去那边看看,也顺便瞧瞧她家闺女。」
一晃眼就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过后,虽然正午仍是烈阳当空,可早晚已经开始凉了。
杨萱挑个晴朗日子跟萧砺一道去了小沟沿。
刚到那边,就看到一男一女正在跟李石说着什么,那两人背对着路面,瞧不清面貌,只觉得身形好似有些熟悉,而李石神情却极为不耐烦,「我们这典房本就便宜,先交上定金,住满十年二十年,把定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你说连一年的租钱都没有,还租什么典房?京都满大街按月租的房子,两位再往别处找吧。」
那女子还想央求,男人扯住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两人转过身,正与杨萱打了个照面。
杨萱讶然出声,「你怎么到这里了?」
那女子赫然就是跟着杨芷陪嫁到夏家的素纹,而那男人便是夏家长子,杨萱前世冲喜的相公夏怀远。
素纹扫一眼杨萱身后人高马大的萧砺,「扑通」跪在地上,「见过姑娘。」
「快起来」杨萱伸手正要相扶,夏怀远已俯身将素纹搀了起来。
杨萱趁机打量夏怀远几眼。
他脸色仍是苍白没有血色,可精神看着比之前见到的要旺盛些,也没有拄拐杖,显然在体力上已经大有好转。
前世,杨萱只在夏怀远死后更换寿衣时见过,从来不曾说过话。
今生却是先后见过两次。
头一次是迎亲时,拖着病体来亲迎,再就是上次夏怀宁算计她,他在门口斥责了两句。
这次应该是第三次。
经过前两次,杨萱对夏怀远印象颇佳,至少他不像夏怀宁那般无耻龌龊。
只不知,他缘何要跟素纹单独出来租赁房子?
杨萱正疑惑,素纹已簌簌落下泪,又跪在地上,「我对不住夫人、老爷,也对不住姑娘。可是大姑娘她……我在夏家已无法容身,所以大爷便带我出来赁个住处。」
一边哭,一边讲述这一年多夏家的鸡飞狗跳。
上次杨萱差点被夏怀宁欺负,她没告诉萧砺,可李山猜到了七八成,跟萧砺说了。
萧砺唤了蕙心跟邵北问话。
那两人正因为没有保护好杨萱而自责,听到萧砺问,加油添醋地将夏怀宁跟杨芷的恶行说了遍。
萧砺在杨萱面前笑语晏晏,丝毫不露,可转身就带着几个兵卒到夏家给夏怀宁去了根。
当时正值吃饭的时辰,一家人都在。
萧砺掏出塞在夏怀宁嘴里的抹布,擦拭着刀刃的血,慢条斯理地道:「看来上次割舌头轻了,还不长记性。这次让你好生记着,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还有,警告你们家那位不安分的,看在她姓杨的份上,放过她这次。」目光冷冷地环视下四周,「记着,我姓萧,单字砺,在锦衣卫镇抚司当差,我做的事情我担着,要是再敢招惹别人,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伸手轻轻一挥,手起刀落,一寸多厚的桌面立时少了一个角。
别的人或许只是觉得惊讶,而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夏怀远却真正是感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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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四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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