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 卷三 第十九章

  夏怀宁终于回过神,低低说了句,「对不住,我本是来瞧大哥,并非有意唐突……实乃情不能自已。大哥好点没有?」
  杨芷以手掩面,泪水顺着指缝不停地往下落。
  夏怀宁自知理亏,瞧见她耸动的双肩,不觉缓了声音,「我真的不是有意,你别往心里去。」顿一顿,又道:「我先过去瞧瞧大哥,往后大哥有什么需要,或者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去找我。」
  说罢,夏怀宁转去东间看望夏怀远。
  夏怀远静静地躺着,双目微阖,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
  而西间,杨芷哭得愈加悲伤。
  先前,她听闻杨家被查封,阖家上下连主子带奴才都被抓进牢狱,还着实庆幸过。
  尽管夏怀远天天在床上躺着,好的时候能睁开眼四下瞧瞧,坏的时候就昏昏沉沉的跟死人没什么差别,可伺候病人总比下牢狱强,总比丢掉性命强。
  她也想过去牢狱探望杨修文跟王姨娘,不等走出二门,夏太太追着出来,「造反是杀头的罪,别人都躲得远远的,你却上赶着往前凑。我告诉你,你要是跨出二门一步,就不用回这个家了,我怕被牵连进去。」
  杨芷犹豫半天,终于灰溜溜地仍然回了西跨院。
  没过多久,有消息传出来,嫌犯家中不曾及笄的女儿和不满五岁的男丁均蒙恩开赦不予问罪。
  杨芷顿时懊悔起来。
  她也不曾及笄,罪责肯定也不会连累到自己头上。
  以后说不定能许配个健健康康的男人,过正常的日子。
  但转念一想,家中财物尽数被查抄,即便脱罪,自己身为弱女子也没法生活。
  竟不知道自己冲喜嫁到夏家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对于躺在床上的夏怀远却是愈加厌恶,等闲不愿靠近,擦洗身体和更换衣裳完全由素纹素绢两人代劳。
  身体的劳苦能避开,可夏太太时不时的讥刺辱骂却躲不了。
  夏太太对夏怀远并不算上心,隔个三五日才会过来看一眼,每次看到就会奚落杨芷是大小姐,穿着绫罗绸缎,而其他人都是一身布衣,又骂杨芷不拿出银钱替自己男人治病。
  杨芷的衣裳都是之前在杨家做的,自然都是好料子,听到夏太太这般说,少不得拿出两匹布孝敬过去,又请郎中给夏怀远诊治。
  一来二去,银子花费不少,夏怀远的病情毫无起色,而夏太太见到她依旧半点好声气没有。
  杨芷心里苦,就忍不住借琴声来抒发自己的苦闷,谁知却将夏怀宁引了来。
  而且,夏怀宁还对着她喊杨萱。
  杨芷知道夏怀宁对杨萱有意思,可没想到杨家都败落成这样了,夏怀宁竟然还惦记着她。
  一时既是气恼,又觉不忿,躺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半宿才渐渐入睡。
  第二天去给夏太太问安的时候,两眼几乎都肿成核桃了,眼底一片青紫。
  夏太太生来脾气就大,守寡十几年越发乖张,平常没事也得寻出事来,此时见到杨芷眼皮红肿更是借题发挥,喊叫道:「我活得好好的,还没死呢,你装出这副死人脸来干什么,成心咒我?」
  杨芷眼圈一红,又要落泪,却生生忍住了。
  夏太太瞧着她发间金簪,继续道:「自个男人不心疼,净顾着打扮,打扮给谁看?」
  夏怀宁听着不像话,而且心里有愧,自觉得杨芷落泪泰半是因为自己的莽撞之举,遂道:「娘少说两句吧,赶紧摆饭,我还得读书。」
  「读书,读书,」夏太太想说读书有个屁用,转念思及夏怀宁读书以来确实结交了贵人,往家里也拿过不少银两,遂转而道:「别整天只闷在屋里读书伤了眼睛,得空多出来溜达溜达。」
  这才吩咐孙嬷嬷摆饭。
  夏家的饭菜十几年如一日,还是维持在当年几乎衣食不继的水准上。
  杨芷本就胃口小,被夏太太劈头盖脸一通骂更是没有食欲,没吃几口便说饱了,放下筷子。
  夏家人不讲究,一家子都是同桌共食。
  夏怀宁看在眼里,吩咐小厮长福到福顺斋买了半斤点心,亲自送到西跨院。
  杨芷有日子没吃到福顺斋的点心了,看到熟悉的油纸包,泪水又簌簌流下。
  那双跟杨萱一般无二的杏仁眼里,既是伤心又是委屈,一滴泪珠颤巍巍地挂在腮旁,摇摇欲坠。
  夏怀宁抬手拂掉那滴泪,顺势将杨芷揽在怀里。
  他已满十七,浑身散发着成年男子独有的气息,胳膊又是强劲有力,杨芷挣扎两次挣不动,索性闭上眼,任由他抱着,任由他亲吻。
  头几次总算碍于彼此身份,只是抱一抱亲两口就算。
  夏怀宁仍是回他那间小屋苦读。
  杨芷却动了心思。
  她在夏家孤苦无依,时时被夏太太苛责,能替她分解两句的只有夏怀宁。
  夏怀宁也是翩翩学子一表人才,倒不如将他拢过来,自己也好有个能够依靠的人。
  而且,要是收拢了夏怀宁,岂不就压过杨萱了?
  杨芷既是拿定主意,便不顾素纹劝说,以借书的名义打发素绢找过夏怀宁两次,又给他绣了两只香囊。
  夏怀宁正年轻气盛,想起那温软的身体贴近自己时候的滋味便把持不住,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将杨芷抱到了床上。
  这种事情开了头便刹不住,风声渐渐传到夏太太耳朵里。
  夏太太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便要寻杨芷,可转念一想,夏怀远怕是不行了,不如趁机给他留个后。
  遂没大肆吵闹,可仍是含沙射影地将杨芷好一顿骂。
  对于夏家的这些鸡飞狗跳,杨萱半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没那个闲心去打听。
  她把干面胡同的点心铺子交待给松枝和文竹之后,就来到南池子大街。
  笔墨铺子已经开起来了,透过洞开的门扇,杨萱看到里面已经摆了不少笔墨纸砚,几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正俯身挑选墨锭。
  杨萱没有进去,先走到东江米巷六部门口。
  守卫还记得她,热络地招呼,「上次的事情没办妥?」
  杨萱笑道:「已经办妥了,这次是另外一件事,能不能麻烦小哥将吏部文选司有个叫做程峪的主事请出来?」
  守卫上下打量着她,「你的事儿还真不少,你请人出来总得有个名头吧?」
  杨萱答道:「我姓杨。」
  守卫走进旁边门房说了几句,另外有人颠颠往里边去了。
  过不多久,程峪迈着方步出来。
  杨萱怕他认不出自己,迎上前福了福,「程大人,我是南池子大街请托你办事的杨二。」
  程峪拱拱手算是还礼,「走吧,去铺子里看看,一切都妥当了,就是货品尚不齐全,我已找人去外地进货了,估计年底能到……对了,先前你说有本金,不知可曾带了没有?」
  杨萱把所有银票都随身带着,当即道:「带了。」
  程峪点点头,「那好,我托人带货尚未付定钱,回头按着合约把定钱付了,再有掌柜还有伙计的薪俸也得打算好,待会儿到铺子里写个文书。」
  两人一边说着,就到了南池子大街。
  杨萱刚走到铺子门口,里面便迎出一人,乐呵呵地说:「程大人里面请,姑娘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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