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 卷三 第七章

  杨萱看着却是玄,忙道:「你提不动,你们还是先走吧,待会儿我去还。」
  「不用,我们说好了的。」 萧砺俯身对杨桂道,「提不动就告诉我,要是逞强摔了罐子,帮忙就变成添乱了。」
  杨桂点点头,摇摇晃晃地没等走到院子中间,就喊道:「萧大哥,我提不动了。」
  杨萱扶额无语。
  吃完饭,杨萱与春桃一道去灯市胡同。
  除去买菜之外,她还想买点棉花给萧砺做件夹袄。
  他即便再禁冻,可大同比京都要冷许多,身上总得有几两棉花才能抵御寒气。
  而他们三人的过冬衣物也应该准备起来了。
  杨萱索性买了十斤棉花,两匹厚实松软的嘉定斜纹布。
  上午,杨萱将昨天没有完成的那件石青色长袍缝完了,过了遍水,晾在竹竿上,中午跟春桃人凑合着做了面疙瘩汤,下午就开始絮夹袄。
  棉花絮得太厚会笨重,张弓搭箭不方便,所以只絮了薄薄的一层,里衬是用绵软的细棉布,外面则是鸦青色的斜纹布。
  除去这件,又另外裁了件没有袖子的坎肩,仍是絮成夹棉的,不太冷的时候可以护住胸背。
  两人忙活足足一下午,直到日影西移,才把这两件夹袄絮好,而萧砺也领着杨桂回来了。
  杨桂两眼红肿,腮边泪痕犹存,明显是哭过很久了的,早上刚换的鸭蛋青的衫子沾满了尘土,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
  看到杨萱,杨桂迈动小腿撒丫子跑过来,眼圈一红嘴一瘪,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却是强忍着了,唤声「姐」,将手里提篮给她看。
  篮子里是条棕黄色的狗,看着月份不大,不知是因为刚到陌生环境害怕还是在马上颠簸太久,显得没精打采的。
  杨萱摸一下它毛茸茸的头,问道:「从哪里来的?」
  杨桂答非所问,「它叫大黄,也没有爹娘了。」
  话出口,已然扑到杨萱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杨萱被杨桂勾起泪,抱住他哭了会儿,少顷慢慢收了泪,掏帕子给杨桂擦擦脸,低声道:「还有姐呢,姐陪着阿桂照顾阿桂。」
  杨桂点点头,俯身抱起小狗,「大黄有阿桂,阿桂陪着大黄照顾大黄。」
  杨萱拍一下杨桂肩头,让春桃带他去洗脸。
  萧砺走近前,轻声道:「今儿去了白马寺,又跑了趟小沟沿,一整天没闲着,阿桂许是累着了,晚上早点吃饭早些歇着。」
  杨萱不解地问:「小沟沿是什么地方?」
  萧砺思量会儿,才回答:「……就是有些穷人家丢弃了的孩子,还有残疾或者生病的孩子,都养在那里。」
  不用多想就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让不到五岁的杨桂去感受那种苦难与丑恶,太残酷了吧?
  杨萱不太能够接受。
  萧砺猜出她的想法,安慰道:「阿桂很聪明,我跟他解释过,他能懂……男孩子总是当娇花似的养着,不能成器。」
  既然已经去过了,杨萱也没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
  这时,杨桂洗净脸出来,衣服也换上了干净的,怀里仍抱着大黄,依在杨萱身边道:「姐,我长大了赚许多银子给姐买好东西,给大黄买肉骨头。」
  杨萱点点头,「好,多谢阿桂。」
  斜眼瞧见萧砺身上沁出汗渍的裋褐,又开口道:「大人还出门吗,要是不出去的话,把衣裳换下来,我一起洗了吧。」从竹竿上扯下已经晾干了的石青色长袍,「大人顺便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改。」
  萧砺迟疑下,接在手里,回了屋,不多时撩开门帘走出来。
  杨萱顿觉眼前一亮。
  长袍不肥不瘦恰恰合身,而且萧砺生得高大挺直,天生一副凶相,暗沉的石青色压制了他太过外露的戾气,使他内敛稳重了许多。
  此时被夕阳柔和的余晖照着,更多几分温和。
  唯一不妥当的地方就是六月天,穿这种颜色的衣裳,看着就觉得热。
  应该用玉带白或者群青色,显得清爽些。
  萧砺很满意,大步走到杨萱面前,伸展着衣袖给她看,「很合适。」
  杨萱抿抿唇,决定再给他另外做件一式一样可以夏天穿的。
  第二天,杨萱将之前买的湖蓝色棉布裁了,因怕湖蓝色轻佻,便打算在长衫的交领和袖口用持重的灰色来压制。
  连续三天,杨萱足不出户,晌觉也不歇了,跟春桃一道紧赶慢赶终于把裁好的六件衣裳尽数缝起来,又都过水洗了洗,晾干之后叠得整整齐齐包在一起。
  萧砺也忙得要命,天刚亮就出门,不到二更天不回来。
  两人也只晚上能够说碰到面,偏生杨萱正是嗜睡的年纪,中午不歇晌觉便熬不得夜,有时候守在灯前等萧砺,等着等着就睡过去。
  萧砺心疼杨萱,便假托自己已经吃过饭,宁肯饿一顿,不愿教她跟着忙碌。
  因转天就要发葬,萧砺有事要跟杨萱商议,十六这晚特意回来得早了些,没想到杨萱仍是挨不住困,坐在椅子上,手托住下巴,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萧砺既觉好笑更觉心疼,轻轻唤两声,「萱萱,萱萱。」
  杨萱一个激灵醒来,差点摔到地上。
  「当心」,萧砺忙伸手扶住她,「不是说让你先睡?以后不用等我。」
  杨萱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大人回来了,大人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萧砺柔声回答,倒一杯茶给她,「我在车行里订了一辆马车一辆骡车,卯正时分在门口等着,咱们明儿要早些起身,到白马寺请上棺椁直接去田庄。香烛纸钱等物,寺里都给准备了,他那里的东西更好一些……你说要在田庄住一个月,是要直接就住下还是先回来改天再去?」
  杨萱喝了茶,已经清醒过来,答道:「先回京给大人践行,等大人走后,我们再去……还得收拾这一个月来的东西,明天太仓促了。」
  萧砺道声好,继续往下说:「既是这样,明天就留车夫在田庄过一夜,后天一早赶回来,否则当天来回太辛苦。你这几天怎么了,生病了还是累着了?」
  「没有,」杨萱摇头,搪塞道:「许是天热,夜里睡不踏实。等去了田庄就好了,田庄凉快些。」
  萧砺点点头,没再多问,催促杨萱先去睡了。
  第二天依着萧砺的安排,骡车拉着棺椁行在前头,杨萱带着杨桂及春桃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萧砺则随在旁边来回察看着路况。
  一路非常顺当,只杨桂因起得早,又在白马寺起棺时哭过一场,刚出城就靠在杨萱身上睡着了。
  离田庄尚有一里路,已经有穿着麻衣的佃户迎出来,跟着骡车旁边嚎啕大哭。
  走到田庄门口,更是围上来许多男男女女,哭着喊老爷太太。
  杨萱前几天哭得太多,又连着做了好几天针线,眼眶干得发涩,本以为已经没有了泪水,却被他们又勾出泪。
  青壮的男人们从骡车上抬下棺椁,女人跟孩童则跟着后面呜呜咽咽地哭灵。
  杨桂手里拿一根孝杖,让杨萱领着走在最前头。
  一行人哭哭啼啼地走到田庄后面的小山上,按规矩将棺椁钉死,埋在早已挖好的墓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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