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 卷二 第三十一章

  可是前世的恩怨,已经随着那碗要她命的鸡汤了结了。
  这一世,她只想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日子,只要夏家人不来纠缠,她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两不相干。
  夏怀宁阴魂不散地纠缠过来干什么?
  难不成当她是傻子,前世死在夏家人手里,这一世还要没心没肺地凑上去?
  倘或真是如此,她还不如清清白白地死掉!
  不!
  她为什么要死?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绝不会眼看着她再度无妄而死。
  就算夏怀宁也是重生而来又如何,以前她不将他放在眼里,以后也不会。
  她要好好活着,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杨萱紧抿着双唇站在树下,安静得仿似一尊雕像,心底的寒意丝丝缕缕自弱小的身体散发出来,良久才渐渐散去。
  春桃轻声道:「姑娘,回屋吧。」
  杨萱点点头,拾级而上,撩开门帘。
  三月中,童生试的成绩出来,杨桐跟范诚不负众望,双双通过考试,且名列前茅。
  两人对童生试本就志在必得,并未太过兴奋,仍是每日里读书写字探讨诗文。
  这天杨芷便有事去了清梧院。
  正值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杨芷仿着先前见过的夏怀茹的打扮,穿了件海棠红的袄子,上面绣着绿朝云,底下的裙子终究不敢用大绿色,而是用了稍微浅一些的湖水绿。
  看上去不若夏怀茹那般惊心动魄,却也别有一番清新宜人的滋味。
  杨桐很是意外,忙请她进屋,笑问:「妹妹真正是稀客,怎么想起过来了?」
  杨芷扫一眼避到书架后面,只露出一角青衫的范诚,脆生生地回答:「刚读‘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花头’的诗句,突然想起来以前夏师兄曾经送给萱萱十色谢公笺,想看看都是哪十色?」
  杨桐微愣,自书柜旁的匣子里取出一摞纸笺。
  杨芷细细翻着,不住嘴地叹息:「太难得了,尤其是明黄、铜绿还有浅云几种颜色极少见,夏师兄为了萱萱真是煞费苦心。对了,先前夏师兄还收集过薛涛笺,也是齐全了的,大哥觉得薛涛笺跟谢公笺孰优孰劣?」
  杨桐略思量,答道:「这个不好比较,薛涛笺乃女子所制,更为柔美细致,谢公笺略显大气,都是极好的纸笺。」
  杨芷随手又拿起几张磁青纸笑道:「这纸也是极贵重的,听说夏师兄专门配了金银泥给萱萱,还送过一匣子各式毛笔,这份周到把大哥都比下去了。」
  杨桐终于听出不对劲,可碍于范诚在,不便动怒,警告般瞪杨芷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芷歪着头,笑得温和而亲切,「萱萱不是最喜欢纸笺吗,夏师兄都能投其所好送纸笔,我想仿着谢公笺画些纸笺送给她。」
  「不必了,」杨桐沉声打断她,「萱萱待人随和,只要你有心,她没有不喜欢的。」
  「那可不一定,」杨芷道:「你们应考那天,夏师兄送了萱萱一个木刻娃娃,萱萱气得浑身发抖,说夏师兄成心羞辱她。我真正奇怪,这两人之间怎么说起羞辱不羞辱了?」
  杨桐终于忍不住下了逐客令,「……倘或没有别的事儿,妹妹先请回吧,我还有篇时论要写。」
  待杨芷离开,范诚从书架后绕出来,瞧见案面上摆着成摞的纸笺,随手翻了翻,问道:「二姑娘喜欢纸笺?」
  杨桐面色赧然,「是我的疏忽,当初给二妹妹准备生辰礼,因课业紧张就拜托怀宁帮我寻找,以后这几年怀宁总按时备着礼。」
  范诚笑道:「难怪夏公子对我一直薄有敌意,我就猜想其中定有蹊跷。如此看来,当真是我有福气,能得府上青睐。」
  言谈之间毫无芥蒂。
  杨桐仍是不放心,解释道:「本来二妹妹碍于情面收了,但并没有留,将那些东西都送到我这里了。」
  范诚坦率地说:「即使留下也无妨,都是经过长辈之手,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常事,只要定亲后……」脸色一红,后半句咽了回去。
  杨桐见他羞窘,压下想要打趣他的念头,笑道:「二妹妹对于笔墨倒是寻常,只特别喜欢纸笺,不拘于价格昂贵或者低廉,凡稀奇少见的都视若珍宝,即便是普通纸笺,若是上面描了花样纹路,也爱不释手。」
  范诚大喜,长长一揖,「多谢杨兄指点。」
  杨萱根本不知道杨芷竟然当真跑去前院在范诚面前说出那番话,即便知道了,她也不太在意。
  相较于嫁人,杨萱更喜欢独自生活。
  只是不嫁人麻烦太多,还要面对众人的指手画脚,倒不如就嫁到范家去。
  此时的杨萱正躲在屋里数银子。
  她这一年多的月钱基本没动,就只零星买了少许润手的膏脂,以及在灯会上花了不到百文。
  过年时辛氏跟杨修文每人给她六只银锞子,大舅母给了杨桐一只澄泥砚,给了杨芷四只笔锭如意的银锞子,却是直接塞给她一只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里面半袋子圆溜溜的黄豆粒大小的金豆子。
  杨萱数出十二粒,其余的用戥子称了,并月钱银子以及过年的银锞子都包好,交给春桃,「这些约莫七十两还高高的,到钱庄换成银票,悄悄的,别让人瞧见,回来时买两扎银红线,两扎浅云线,再就各种绿色每样都来一缕。」
  春桃应着出门,约莫大半个时辰才回来,先把丝线交给杨萱,然后从怀里将叠成两折的银票取出来,「连金豆子带零碎银子共是七十二两三钱五分,七十二两写在银票上,余下的给了铜钱。」
  杨萱接过银票展开看了看,确定无误,收进荷包中,其余铜钱仍散放在木匣子里。
  春桃迟疑着欲言又止,「姑娘,我从银楼出来见到那个人了。」
  杨萱奇怪地问:「没头没尾的,哪个人?」
  「就是那位官爷,先前姑娘遇到好几次的。」
  是萧砺?
  杨萱目光一亮,「他说什么了?」
  春桃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看了我两眼。我以为他要问我话,就说来兑换银票,然后他没吭声走了……姑娘,我是不是不该说?可是官爷一瞪我,我两腿发软,不敢不说。」
  杨萱莫名地有些失落,可又觉得好笑,问道:「你没偷没抢,他还能抓了你去牢狱不成,怕什么?」
  春桃拍拍胸口长出口气,「不做贼也心虚,要是真做了贼,可能不等用刑我就先自招供画押了。」
  杨萱乐得哈哈笑,「行了,你下去歇口气儿压压惊,我不用你伺候。」打发走春桃之后,将腕间银镯子褪下来,打开镯头,把先前那张银票取出来,两张卷在一起,复又塞进去。
  镯子本不大,塞进去两张纸已经是满满当当的。
  杨萱抚额,暗悔自己失策。
  早知道,刚才应该把两张银票兑换成一张才对,否则就这七八十两银子,真不值当费心藏。
  一边感叹着,情不自禁地便想到萧砺。
  其实他相貌很是周正,长眉入鬓,鼻梁挺直,一双眼眸却是狠,又总是拉长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的银子没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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