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没法说出口,杨萱只能咽在嘴里,又道:「阿笙,你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周路合该再请媒人上门。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儿我帮你遮掩,以后绝不会有第二次……其实,我也不赞成,他年岁既大出许多,家里又有孩子,你真甘心当后娘?」
秦笙点点头,面上突然多了几分羞涩,压低声音道:「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阿萱你不懂。孩子在祖母跟前养着,与我并不相干,届时不过陪送一副嫁妆,没什么妨碍的。」
杨萱彻底无语,低低叹一声,「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婚姻不是儿戏,还是多跟秦伯母商议一下。」
秦笙笑道:「你呀,就别跟着操心了,周大哥已经有法子了。」
杨萱遂不多问,默默地吃了几只馄饨,眼角忽然瞥见秦笙腮旁,不由愣住。
她本来是戴着一对绿松石的耳坠子,可眼下耳坠只剩下一只……
另外一只会不会被周路拿在手里,借以要挟秦太太允亲?
如果这样的话,秦笙就会很被动。
周路能如约娶她为妻还好,可若是一顶粉红轿子抬回家呢?秦笙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也只能受着。
可看秦笙脸色,分明是情根深种的样子,只怕她说得太多,秦笙也不会往心里去,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杨萱无事地再叹口气,觉得碗里的馄饨也不如刚才鲜美了。
秦笙倒是心情极好,不但把馄饨吃了个精光,还喝了小半碗汤,微笑着道:「其实家里做的馄饨也很好吃,只是吃惯了觉不出好了,外面的东西吃得少,好像更可口似的。对了,阿萱,煮馄饨时候,临出锅前捏几只晾干的小虾皮进去,味道极鲜美。」
杨萱应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欢快的话语声,「原来你俩在这里,让我们好一个找。」
侧头,就见辛媛与秦筝步履轻松地走来,后面跟着春桃、山竹、秀橘等人,每人手里都提着好几盏花灯。
杨萱惊讶地问:「你们买这么多花灯?」
辛媛没回答,先吩咐秀橘给她要一碗白汤杂碎,然后大喇喇地往条凳上一坐,故作神秘地问:「阿萱,你猜我遇到谁了?」
杨萱摇头,这无根无由的,叫人如何猜起?
辛媛本也不指望她能猜出来,乐呵呵地道:「就是之前在潭拓寺见到的那位张公子,你知道吗,他竟然已经是进士了?现在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得意得不行……唉,没福气的人就是没福气,哼!」
没福气指的就是杨芷。
因为杨家与张家亲事未成,杨萱就没有特意打听张继,不过张继前世就考中了进士,这世能中也不意外。
杨修文倒是知道张继成了庶吉士,因怕辛氏烦恼,并没有多提。
上次王姨娘因为亲事吵闹,杨修文不由想起这茬,所以对王姨娘丝毫不留情面。
现下距潭拓寺相亲已经两年,当时又是匆匆一瞥,杨萱几乎忘记了张继什么模样,只记得人不太高,有些瘦,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辛媛竟然还能认出他来。
杨萱遂问:「你在哪里遇到他,他也来赏灯?」
辛媛伸手指向东华门方向,「那里搭了个土台子,凡猜中二十个灯谜以上的,凭手里红布条就可以上台猜谜,猜得多的另有奖赏,还可以两两比试。张公子就跟表哥比,结果把手里布条全输了,平白让我跟阿筝得了便宜。」
杨萱无语。
难怪先前翘首企盼好一会儿都没见人,原来都跑到东华门外瞧热闹去了。
又问道:「我哥还在猜谜?」
辛媛点点头,「容易的都猜完了,剩下十几个都是难的,表哥和范三哥说要把所有谜语都猜出来,多赢几盏花灯回来。灯谜台的花灯都是宫里的匠人所作,比摊位上的精致。对了,夏家公子爷在。」
杨萱没好气地道:「他也猜灯谜?」
这时,摊贩将白汤杂碎送过来,秦筝要的清汤面也好了。
白汤杂碎是小火先把心肝肺肠等内脏熬炖烂糊,再煮一锅菌菇汤,等客人来了,舀一勺内脏加一勺汤,用油盐酱醋调味,最后捏一撮香菜末或者青葱末。
辛媛拿勺子搅动一下汤里的杂碎,满足地吸口气,「真香」,这才回答道:「夏公子没猜谜,在那里帮忙操持。我听话音好像灯谜台是他提议搭建的,灯市入口那架老虎灯也是他想出来的点子,表哥还夸他心思奇巧。」
这么说,夏怀宁是要靠上太子了。
杨萱撇下嘴,没打算再去管夏怀宁,目光扫见秦笙,忽然惊呼出声,「阿笙,你的耳坠子怎么少了一只?」
秦笙正笑吟吟地听辛媛说话,冷不防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一张俏脸顿时变得通红,忙俯身往脚前去找,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真的吗,真少了一只?」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秦笙身上,七嘴八舌地道:「掉哪里了,这大晚上的怎么找?」
「灯会上这么多人,说不定早被人捡走了。」
「捡走倒不怕,别被人诬赖上才好。」
秦笙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嗫嚅着没有开口。
杨萱冷眼瞧着,心里已经明镜般透亮。
平常人得知丢了东西,头一件事肯定摸摸耳朵看在不在,秦笙却东张西望地问别人,肯定是心里有鬼。
索性出主意道:「阿笙干脆把剩下这只坠子赏给丫鬟算了,即便有人上门,死不承认就是。只要没有内鬼,外人哪里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耳坠子。」
众人纷纷点头道好。
辛媛大大咧咧地说:「我替我家丫头讨个赏,给秀橘算了。回头让她孝敬你一双鞋,秀橘做鞋既厚实又舒服,我脚上这双就是她做的。」
秀橘正跟春桃等人在旁边桌也吃东西,突然听到自己名字,以为辛媛唤她,忙擦把手过来笑问:「姑娘什么吩咐?」
辛媛笑道:「我给你讨了彩头了。」
杨萱觑着秦笙磨磨蹭蹭不想给的样子,再加一把火,指着秦笙道:「秦姑娘丢了一只耳坠子,你家姑娘把另外一只讨给你了,快过去磕头领赏吧。」
秀橘迟疑着不敢上前。
秦笙并不乐意,可话都说到这份上,只得卸下耳坠子交给秀橘,「……往后更得用心伺候你家姑娘,不许偷懒。」
秀橘双手接过,「噗通」跪在地上,「多谢姑娘赏。」
辛媛笑着从荷包里掏出数粒银锞子,对其余丫鬟道:「你们也都有赏,这边不用你们伺候,看中了什么就去买。」
丫鬟们欢呼一声,各自领了两只银锞子,欢天喜地地逛摊位去了。
杨萱暗松口气,这般一来,即便周路拿着耳坠子上门,最多就是他捡了别人的东西前来诬陷,再无可能传出私相授受的闲话来。
秦太太并不会因此受到钳制。
可若秦笙非要死心塌地地跟着周路,那就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了。
四人在摊位前坐着歇脚,一边说些闲话。
丫鬟们虽是得了应许去逛,却不敢走远,只在附近转了转很快就回来。
夜色渐浓,北风肆虐,略略有些寒凉,而逛灯会的人也散去了不少。
杨萱拢紧斗篷,抱怨道:「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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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二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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