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春闱,前二甲共取了一百零八人,没多大会儿就尽数通过。
人群如潮水般又很快散去。
回去的马车里,辛媛不无失望地说:「……真正顺眼的没有几个,要么长得丑,有几个相貌不错,可看起来缩手缩脚的上不得台面。」
辛氏笑道:「你以为呢?都说寒门出学子,这百多名进士都一大半出自平民百姓,更有些寒苦人家连毛驴都没骑过,乍乍让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有几个能保持镇定?后面的不必说,其实前面几排经过殿试选出来的,肯定个个才学出众。」
辛媛信服地点点头,「姑母说得对。要是他们都能到白鹤书院读书就好了,白鹤书院有跑马场,能练习骑射。」
可白鹤书院的束修不便宜啊!
杨萱暗叹声,突然想起萧砺的话,「你不动脑子想想,那个弱不禁风的状元郎能制得住惊马?」
不但状元郎制不住,恐怕这批进士里面就没有人能制住。
看来以后真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又思及,他让她站在他身侧,还特意挪到她右边。
他是习惯右手握刀,这样就可以腾出左手拉住她吧?
唉,萧砺这人……明明是一片好心,非得板着脸冷冷淡淡的,像是别人欠他似的。
可她还真是欠了他的,若不是他扶她一把,说不定被人挤倒了呢。
一路思量着回了家。
下午等杨修文下衙,辛媛问起白鹤书院的学子。
杨修文颇有几分得意,点头道:「还不错,考中了三人,其中二甲传胪就是白鹤书院的。」
辛媛心直口快地说:「哎呀,我只顾着看探花郎了,竟是没注意哪个是传胪。」
辛氏笑问:「是不是年岁不大,生得挺白净那个?」
杨修文答是,「原本会试是在第十一名,殿试时,靖王见他年少有为应对得体,将他提到第四名。」
杨萱惊讶地问:「殿试靖王也在?」
杨修文道:「对,还有几位阁老和翰林院的两位学士。靖王先后提名四人,均没人反对,圣上也是应允了的。」
这就是明晃晃的施恩。
先前的第十一名提到第四名,任谁都会感激靖王的知遇之恩。
就是白鹤书院也会对靖王感激涕零。
毕竟整个万晋朝数百所书院,能够培养出小传胪也不容易。
尤其,白鹤书院八人应考,取中三人,其声誉肯定会更胜以往。
难怪最近杨修文精神特别好,而且脸上总是带着笑,想必是跟靖王得势有关系。
太子出征,靖王正好趁机巩固势力。
状元游街当天,便是恩荣宴。恩荣宴设在礼部,礼部尚书位居首席,另外左右侍郎,以及受卷、弥封、监试等人均都入席,与新科进士一同庆贺。
再过几日,皇命出来,一甲三人均到翰林院任编修编撰。
二甲前五十名另行再考,取其佼佼者入翰林院任庶吉士,是为馆选。其余众人或为科道官、六部主事,或者各自凭能力活动到州、县任职。
杨修文更加忙碌,要么与学子们谈经论道,要么设宴给某人饯行,十天之内竟然有半数不在家里用晚饭。
就在京都的酒楼茶馆充满了离愁别绪之时,西北传来战报,太子率兵收复固原五镇之后,没有停兵休养便擅入草原,结果大败于荒莽之地,其麾下将士死伤近万,更有千余人被鞑靼人俘虏成为奴隶。
朝野上下顿时哗然。
有人斥责太子一意孤行草菅人命,有人认为太子急功近利不懂用兵之道,也有人上折子要求太子卸印,另请名将执掌兵权。
早朝时,众说纷纭,启泰帝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靖王挺身而出,怒道:「今我皇兄正在沙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我等在京师繁华之地得享安宁,有什么资格评判皇兄所为?古话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当再筹粮草再募精兵以援助皇兄才是。」
此言一出,启泰帝频频颔首。
户部尚书首先表态,五日之内定当筹齐饷银十万两,粮草十万石,尽快发往西北以壮军威士气。
消息传出去,靖王声名大振,不但有宽廉平正的清誉,更多了高义博爱之美名。
杨萱心里喜忧参半。
如果太子战死西北,或者启泰帝终于意识到靖王的好处,更换储君,那么是不是白鹤书院就不会被查抄,杨家就不必遭受灭门之灾了?
而她就能够跟爹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必因为想要活命而匆匆嫁给夏怀远……
原本杨萱以为她重活一世,能够窥得一丝先机,总能比前世过得放肆些。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上天似是特意在跟她开玩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教她摸不着头脑。
就好比,前世她明明没有嫡出的弟弟,而今生却凭空多了个杨桂出来。
又好比,她本想促成杨芷与张继的亲事以避开后来的祸事,可辛媛却介入其中,兜兜转转间,他们两人仍是没有缘分。
现在太子已经势微,靖王呼声日高,杨萱有些吃不准,太子是否还会跟前世那样登上皇位。
同样忐忑不安的还有夏怀宁。
他才刚抱上太子的大腿,不曾平步青云,从西北传来连二连三的坏消息让他无所适从。
先是太子冒进荒原大败,然后太子放弃已经收回的固原五镇南撤至平凉,再传太子至平凉后不顾百姓利益,肆意抢掠财物,引得百姓怨气不止。
弹劾太子的折子犹如雪片似的飞向启泰帝的案头。
启泰帝尽都留中不发。
靖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殿前为了太子跟御史们争得面红耳赤。
不管是固原还是平凉,都离京都太远,持续的战报虽然让京都百姓惶惶了几日,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人死了依旧要发丧,儿女长大了仍是要嫁娶。
四月中,杏花已渐衰败,石榴花却绽出了红艳艳的花骨朵。
大舅母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京都,随她而来的有两位管事,两个婆子还有一众丫鬟小厮以及七八只箱笼。
辛氏依旧将她安置在西厢房。
大舅母等不及歇息,先将杨芷跟杨萱叫到跟前,笑道:「阿媛自小被我宠坏了,这一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也没什么表示的,临来前打了几支簪,一是替阿媛赔个不是,二来也是我做舅母的一份心意。」给两人各一只朱漆匣子,「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另外再打。」
杨萱得了一对赤金簪子。
簪头做成石榴花状,以蜜蜡为花瓣,红珊瑚为花芯。珊瑚只黄豆粒大小,颜色却极艳丽,亮泽温润。
杨芷除了同样镶红珊瑚的梅花簪之外,另有一支点翠金钗。
杨芷惶恐地退让,「这太贵重了,舅母,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大舅母板着脸,目光却和蔼,「你都是大姑娘了,该有些像样的首饰。你母亲未出阁的时候就不爱这些金玉之物,肯定也想不到你们。」
辛氏赧然,「嫂子专爱揭人老底,真叫人汗颜,我手里有首饰,只不过平常不怎么戴罢了。」
大舅母朗声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当年真算得上十里红妆了,我是替两位外甥女抠点东西出来。」
杨芷忙道:「母亲素日里没少给我们,今年我生辰,又给我一对金钗。」
大舅母笑着说:「这种东西不怕多,咱们有了镶红宝的,还惦记着镶蓝宝,有了金的最好再来两支玉的,反正戴在头上也不沉,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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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二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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