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还想好生劝劝她,可此时却突然就失了再说什么的兴致。
以女儿这性子,自己若是再纵着她,这哪是结亲,这是结仇吧?
她冷冷道:「不能,阿鸾,你下去吧。你想让宝薇嫁就嫁,不想嫁那就算了,不要得寸进尺,妄想求得更多。你当知道,以阿愈现在的地位,大把的名门闺秀上赶着想嫁,是你南平侯府求着他,而不是他求你们。」
郑氏愕然,随即一张脸涨得通红,什么叫是他们南平侯府求着他?
不过郑氏是大长公主的小女儿,自幼受宠,大长公主发怒,也吓不到她。
她有点恼羞成怒道:「我们南平侯府求着他?阿娘,您再偏心,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来,是,他现在算是个权臣,可我们南平侯府是世袭罔替的侯府,宝蕴她是太子妃,未来的大周皇后。郑愈他冥顽不灵,与太子关系疏离,被皇后和甘家忌恨,将来到底会怎么样还很难说,可别最后忙没帮上,反而因着他牵连了我们宝蕴!」
说完之后郑氏心中就是一激灵。
原先她还没往这里想,可这样一想,以郑愈那性情,就算宝薇嫁给他,他也多半不会就唯太子马首是瞻了,届时若是他惹恼了皇后和太子,首当其冲的不正是他们家的宝蕴?
想到这里,她就忙道,「阿娘,此事我看我们还是得好好想想。」
大长公主瞅着自己女儿这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只觉得一阵心累。
不过,也怪不得她。
女儿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一心一意的只想替她两个女儿打算,患得患失。就像,现在自己还不是一心一意的想给她打算,替她铺路?
她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这事你和南平侯府自己议议,至于宝薇,就留下她,陪我一段日子吧。」
这日一早,兰妱起床之时又是不见郑愈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想到他说今日一早要去大长公主府,忙唤了阿早和秋双服侍自己梳洗,一边就问秋双郑愈早上离开之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秋双过来时给兰妱拿过来了一件雪白的白狐裘衣,先回禀道:「禀兰夫人,大人吩咐了今日去大长公主府的马车会在辰时末出发,大人届时会在外院等夫人,还请夫人先在院中自用了早膳再出发。」
又拿了手上的裘衣跟兰妱解释道,「这件衣裳是大人前几日才命人赶制出来的,用的是大人以前在北疆猎的雪狐皮。雪狐皮珍贵,这些年大人放着一直没用,现在可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兰妱瞅了一眼那毛皮滑亮,像是能闪吓人眼睛的雪狐皮裘衣,心道,这么珍贵的裘衣,想来郑大人今日真是要让自己去堵某些人的心的。
阿早不知道兰妱的心思,只眼睛闪亮的瞅着那裘衣,伸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语带欣喜道:「姑娘,不,夫人,大人待夫人真好,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皮毛,就是太傅府的夫人姑娘们我也从来没见她们穿过。不过要奴婢说,奴婢也从没见过像夫人皮肤这样好的,这衣服,也就最衬我们夫人了。」
秋双素来少言,此时也笑道:「这雪狐皮京城自然是少见的,这雪狐只有我们北疆的雪山才有,但就算是在雪山,也是罕见的。而且雪狐有灵性,我们北疆人很少会去猎雪狐,这件的皮子也是因为一些意外才得来的。」
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对自己家乡的自豪和怀念。
兰妱用过早膳换了装出门之时已见到郑愈高大笔直的身影立在了马车旁,兰妱见他黑色的大氅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也不知站在那里等多久了。
兰妱忙上前见礼。
郑愈的目光先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滚了滚。
不得不说,她的相貌真是得上天宠爱的,冰肌如玉,五官精致,双眼灵透,无一定点瑕疵,偏偏又柔和安静,无半点攻击力,看着只让人心里觉得无比熨帖和舒适。
若是普通人穿了这雪狐皮,总会让人只见狐衣不见其人,然后赞一声,这身衣裳真漂亮,但她穿了,却只会让人觉得,这衣裳真衬她。
哪怕是他一向不被外物所动,看到她,也是喜欢的。
他收回目光,淡道:「跟你说过,以后见到我不必多礼。」
这时已有下人上前拉开了车门,打了帘子,兰妱应了声,郑愈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就上了马车。
兰妱便搭着秋双的手踩了杌子上了马车。
马车上兰妱终于又听郑愈简洁地跟她说了那长公主府之事的后续。
他道:「大长公主一直想将我姑母的女儿,南平侯府周家的姑娘许配于我为妻,以前是周家的嫡长女,现在是周家的三姑娘。还有,她一向不太看得上兰贵妃和兰家人,而你是兰家人,所以她可能也不会对你有多少善意,你小心应对着些。」
兰妱吓了一跳,南平侯府周家的嫡长女,那不是太子妃吗?
南平侯是鸿胪寺寺卿,老南平侯还曾是户部尚书,朝廷重臣,虽然现在已经退了下来,但当年可是尚在位,现在也就罢了,当年郑愈可是个身份尴尬,失了爵位继承权,他又不科考,无论从哪里看也是个看不出有半点前途的弃子。
而且他这性子……位高权重时人说是冷酷傲慢,但落魄时恐怕就是人憎鬼厌的乖僻了吧。
大长公主当年竟然想将南平侯府周家的嫡长女嫁给他?
兰妱心中惊疑,面上却不显,想了想,只是问道:「那大人呢,您对此是什么态度?」
郑愈看向她,但却没直接答她的话,而是伸手递给了她一个东西。
兰妱低头,便看到了他手心一块圆润通透内里犹如云雾在流动的白玉项坠。
他道:「这是我母亲的旧物,我祖母应该有些印象,你戴上吧。」
这东西一看就非普通物件,但他这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兰妱伸手接过,白玉入手温暖,在这寒冬季握在手中格外的舒服,也不知是不是他手心温度的原因。
她反复确认了挂绳,才小心给自己戴上。实在是上次香囊事件留下的心理阴影。
她略有些紧张的样子让他眼中有一丝笑意划过,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道:「我不会娶她。你记住,现在,你是我的宠姬,我对别的女人不会有任何兴趣。你见机行事,可以适度的恃宠而骄,不必担心得罪任何人。」
此时他看着她的目光认真笔直,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他说「现在,你是我的宠姬,我对别的女人不会有任何兴趣」,无端的竟然让兰妱生出他不是在跟她说假扮一事,倒似在对情人说着誓言或情话一般,兰妱就是一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着了。
难怪女人都那么容易被情所累,所诳。
因为女人,太容易被自己的心骗倒了,连她这般一向理智之人都会产生这种错觉,而且明明他的语气和表情还都那么冷淡。
马车行到大长公主府,便有人上前迎了两人下马车,然后直接领了两人去了大长公主见客的小花厅。
兰妱看到大长公主时就是一怔。
她在乾元宫后园第一次见到郑愈之时,看到他冷着脸的样子心中曾有一刹那的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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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升职记 卷一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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