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萧朝他微微颔首,开口道:「公主可知苏州贪墨赈灾银一案,主犯刺史周童,如今已经被收监,此案牵扯甚广,苏州县郡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员都牵涉在内,陛下对此案十分重视,责令臣督查严办,臣同大理寺清查审问足足半月,才总算将所有涉案者连根拔起。」
公主皱眉按着额角道:「这些朝廷里的事,本宫听了就头疼,长宁侯大清早上门,莫非就是要同本宫说这个。」
顾远萧不急不缓继续道:「公主慢慢听下去就是。这位周童的父亲,就是曾经的吏部尚书,太子的老师,周渊周太傅。他与太子有十余年的师徒情谊,陛下刚将这件案子交给我时,他就曾数次登门求情,甚至拜托太子威逼利诱,希望这案子查的点到即止,莫要牵涉太深,留下周童一条命。」他抬眸淡淡一笑:「可我却知道,除了他儿子的性命,他更怕的是另外一件事。」
公主听着听着,渐渐收了慵懒神色,这周渊她倒是认得,苏少陵任五军都督时,与他曾有过些交情,而顾远萧特意前来,必定是和当年那件案子有关。
于是她和魏将军互看一眼,倾身追问道:「你究竟查到些什么?」
顾远萧肃起面容,继续道:「苏州太守廖文远,曾经在苏都督手下做一个小小的文官,可自从苏都督被以叛国之罪问斩之后,突然连升几级,直到得到苏州太守这个肥差。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周童的左膀右臂,与周家来往甚密,当初家父就曾怀疑过他,可惜直到逝世都未查出证据,但这次的贪墨案,我查出廖文远不光贪了赈灾款,还收受贿赂,导致河堤决堤,这是需诛全族的罪过,所以无论太子如何施压,我都坚持查下去,果然就在昨日,他终于松口,决定用一个秘密,交换他亲眷的性命。」
公主按着狂跳的胸口,仿佛有什么又酸又涩地哽在喉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魏将军倏地站起,大步走到顾远萧面前问道:「他可是知道,当年在朝中是谁与燕王有勾结,害得灵州城失守,都督要以命相救!」
顾远萧面容冷峻,语声铮铮:「没错,就是当时任吏部尚书的周渊!」
公主听得浑身一软,然后捂住脸,从指缝中传出呜咽声,过了一会儿,又含泪大笑起来。
魏将军也咬紧腮帮子,拼命忍住眼中的泪,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魏某有生之年,真能看见都督沉冤得雪的那一日。」
顾远萧见他们如此,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若是父亲能站在这里,想必也是一般的欣喜吧。这时魏将军揉了揉眼角,急切地朝他问道:「你手上可有证据?」
顾远萧点头道:「廖文远当年作为暗线为周渊和燕王传信,为了保命,特地收藏了关键证据,这样东西,现在已经在我的手上。」
他顿了顿,又对着公主道:「可这样证据该如何交到陛下手上,我却还没有想好。」
公主这时也渐渐冷静下来,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道:「你是怕陛下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奸人所惑,误杀了忠臣良将,只会私下将周渊处置了了事?」
顾远萧点头道:「若是如此,都督的冤屈,便再无可能伸张,所以我们手里的这样东西,必须找个最合适的时机,用来点醒陛下。」
魏将军坐下沉吟一番,「还有太子,他从小性子孤僻,周渊对他尽心教导多年,与他情同父子,现在你一门心思要了他恩师的命,他必定会记恨上你。」
一时间,花厅里静默无语,最后还是公主冷哼一声道:「何须左右顾忌,既然已经有了周渊通敌的证据,本宫自然会让皇兄还少陵一个清白。」
顾远萧微微一笑,他今日前来,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要说服皇帝面对自己的错误,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长乐公主能做到。
于是他站起朝公主弯腰一拜,道:「那臣便将此事全托付给公主了。」
他没想到公主竟站起,一把托住他的胳膊,语声哽咽道:「为少陵翻案,原本是我同双华该做的事。这些年来,多亏了有你和老侯爷锲而不舍地追查真相,若是少陵真能洗清冤屈,本宫要代他向你们好好说一声谢。」
顾远萧见公主作势要向他行礼道谢,吓得连忙阻止道:「当初苏都督牺牲自己,为的是社稷黎民、江山永固,莫说长宁侯府曾经受他恩惠,哪怕只是寻常大越子民,都有责任还他一个清白。」
公主偏过头忍住眼中的泪,魏将军走过来轻按住她的肩,意有所指地笑着道:「待到这件事了结,双华能认祖归宗,咱们自然有法子谢他。」
公主被他提醒,想起这一对小儿女,脸上总算露了笑容。
就在这时,花厅外突然有人敲门,三人互看一眼,又听见小厮在外通传道:「宫里来的李公公要求见公主。」
李公公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今日专程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寻常小事。公主忙理好妆容坐下,高声道:「唤他进来吧。」
李公公进门先屈膝行礼,抬眸看见顾远萧也在,惊讶地「哟」了一声,道:「顾侯爷也在呢,这可巧了,也省的老奴再跑一趟了。」
顾远萧与公主互看一眼,彼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又听李公公笑眯眯道:「陛下特地差老奴过来,宣侯爷和公主进宫议事。」
顾远萧涌上些不好的预感,站起拿出锭银子塞过去,问道:「究竟是为了何事,公公可否透露一二?」
李公公笑得眼都眯起,将那银子塞进袖子里,上前一步小声答道:「是为了三小姐的婚事。」
顾远萧猛地一惊,连忙追问道:「什么婚事?」
李公公嘿嘿一笑,压低声道:「老奴先恭喜顾侯爷了,太子殿下今日一早求见陛下,说要纳三小姐为侧妃呢。」
辰时三刻,街市上正是热闹之时,小贩们沿途高声叫卖,将担子放下,用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汗,眼瞅着两辆官家马车从面前径直驶过长街。
两辆马车在华清门前停下,顾远萧和公主一前一后走下来,换了乘轿子往雍和殿去。
顾远萧心急如焚,不断催促轿夫快些走,可真到了雍和殿门前,却用力压着袖口,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的轿帘,竟不知该不该踏出这一步。
耳听得更鼓声响起,顾远萧终于刷地拨开车帘,抬眸望见宫殿重檐上的琉璃金瓦,正被日头照出一片华光,他微微眯起眼,却发现公主的软轿竟还未跟来。
算算时间,他们是一同从华清门出发的,就算轿夫脚程有快慢,也不该现在还没到。
除非,她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于是顾远萧不顾李公公一再请他入殿,只是长身站在玉石台阶上,等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总算看见公主那顶轿子慢慢停下。
公主满怀心事地撩开轿帘,一见面前的顾远萧便露出惊讶表情,随即又垂下眸子,看起来有些心虚。
顾远萧面色更沉,随即向她走过来,弯腰请公主先上台阶,等到快进殿门时,小声问了句:「公主因何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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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养女 卷三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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