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养女 卷二 第二十九章

  顾远萧未想到她怕的竟是这个,叹了口气,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柔声承诺道:「若你做了我的妻子,我也照样会疼你爱你。」
  他似是想到什么,微微翘起唇角,手掌在她发间揉了揉道:「还能给你一些,哥哥做不到的事。」
  「哥哥不能做的……是什么事?」
  顾双华差点开口问出来,可她的额头还靠在哥哥的宽肩上,杭绸薄衫能令她轻易感受到下面结实的肌肉脉络,她突然红了脸,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
  两人的呼吸混成一处绮靡,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他的手臂,那时的触感也是如此,有力鼓起的肌肉,块块分明被她握进的掌心……
  于是她立即站直,心跳如鼓般狂跳,然后揉了揉发红的眼角,用平生最为严厉的语气警告:「你得保证,不许再像昨晚那样对我!」
  顾远萧为她的领悟力而惊叹,自己只是随意挑了个头,她竟知道哥哥做不到的事,就是如昨晚那般的事。
  不过她也许还不知,他能做的,远不止昨晚那件事。
  可他并没有诓骗小姑娘的打算,于是含笑弯腰,十分认真回道:「我可以同你承诺许多别的事,唯独这件事,不行。」
  他向来不会拒绝妹妹的要求,因此当他说出「不行」两个字时,立即就看见妹妹眼里流露出迷惘,鼻尖生气地皱起,全身都绷出控诉的姿态。
  他伸手轻搭着她的肩,头压下来,声音柔得如同花叶间流转而过的暖风:「那些别的事,包括将你捧在手心,视你如珠玉至宝,为你穿衣执扇,梳发画眉,还会带你去看金陵繁花、江南城柳、长岭堆雪,还有数不尽的江春草木,广阔河山。」
  顾双华一直赌气不愿看他,可听着那些话语,心弦却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这世上还有谁比哥哥更懂她呢。她十几年来最大的遗憾,就是只能困于后宅方寸之地,连京城都未好好逛过。可在她年少时,也盼着能看的更远更广,繁街、美景、和一切新奇的东西。可这愿望是如此卑微,遥远到无法触及,于是只能默默压抑下来,渐渐的,也就能淡然处之,再不起任何波澜。
  她曾经那样的羡慕,哥哥能游历四方,亲自看到诗里写的大漠长河、落日孤烟,可只敢在他回府后状似随意地打听几句,她没有想到,哥哥会将这样隐秘的愿望给记在心上。
  如果有可能,她是真想看到哥哥所描绘的一切,那些迷人的、绚丽的、广阔的,哥哥能给她的一切,都是她心之所向。
  可是,她真的可以吗?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哥哥,玉树般,五官俊美非常,他是大越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让长宁侯府走向最鼎盛与显赫,自己从懂事以来,曾经长久地仰慕过、依赖过大哥,可那并不是男女之爱啊。
  于是她低头蹙眉道:「我叫了你十七年哥哥,怎么能说改就改,于情不合,于礼也不合。若是哥哥一意如此,不光是嫡母,连祖母也会倍受打击,届时侯府还会传出个乱了伦理尊卑的恶名,哥哥可愿意看到。」
  顾远萧未想到她听完那番告白,还能想出这些礼法伦理来教训自己。他当然明白是自己太着急吓着了她,原本想等将那件事查明,为苏少陵翻案,让她能认祖归宗后,再让她慢慢接受自己的爱慕。
  全怪信王那个小子先下手为强,昨晚见到他们牵手的那一幕,他连血都是冷的,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让她每一寸肌肤都只属于自己。
  他害怕若不是如此侵占,也许她就会真的离自己而去。
  可他到底还是克制住,除了那个充满侵占意味的吻,没有对她做出更出格的行为,但光那个吻,也足以让她视自己为被欲望操控的禽兽,彻底看低了他。
  他握着拳叹了口气,道:「这些事,你都不需在意,我会全部安排好,迟早还你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你要做的只是信我和……爱我。」
  顾双华听到「爱我」两个字,脸已经无可抑制地涨红,只觉得哥哥自从昨晚后,好像无耻的越发理直气壮了,于是愤愤地攥着帕子,强行从他身旁越过,道:「我要去见公主了。」
  可顾远萧将她的胳膊一抓,霸道地宣告:「你不许回公主府。」
  顾双华着急了:「可我答应了陪公主住七日,而且我的东西、还有宝琴都在公主府。」
  可顾远萧经过了昨晚的事,绝不愿再放她回去,于是冷哼一声道:「公主让你陪她养病,结果却是放信王带你去逛灯会,是她失约在先,也就莫怪我不信她,你好好留在侯府,那些东西和宝琴,我会帮你接回来。」
  顾双华瞪起眼:「哥哥你怎能如此不讲理。」
  顾远萧笑着轻捏了下她的耳朵:「你忘了,我不是你哥哥,往后可要时时记得才是。」又靠近她,压低了声音道:「若你不记得,我会提醒你记得。」
  与此同时在花厅里,老夫人得了孙儿的示意,在公主面前又是抹泪又是喊胸口疼,就是想孙女儿想的。终是令公主头疼地扶着额,觉得装柔弱这件事,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只得暂时不打人家孙女儿的主意了。
  等顾双华赶到花厅时,公主握住她的手长吁短叹一阵,再看站在她背后的黑面煞神,莫名打了个寒颤,然后丢下个你可保重的眼神,喊来门口的侍女扶着她走出门去。
  顾双华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十分盼望能回公主府,公主就已经被劝退,只能懊恼地看着公主的背影离去,再瞥了眼旁边一脸得意的哥哥,从未觉得呆在侯府能如此让她心慌。
  到了第二日,方仲离听说她回府,便又按时辰来给她上课。
  可做夫子的如此上心,但所教之人却明显心不在焉。细白的手指折着书页一角,再用指甲盖慢慢碾平,杏眸无神地低垂着,也不知在迷惑些什么。
  方仲离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书卷成卷在她肩上警告似的轻敲两下: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比听自己传道授业还要重要!
  顾双华回过神来,忙朝夫子歉意的笑,又为他斟了杯茶安抚。可她现在所考虑的,是比一堂课更重要,能影响终身的大事。
  见方仲离并膝坐着,喝着徒儿亲手送上的茶,总算消了气。顾双华突然生出个念头,拿了把团扇帮他扇着风,问道:「哥哥曾对我说,夫子是本朝学问最高之人,我恰好有一事不明,常常郁结于心,能否请先生解惑。」
  方仲离被她恭维得十分受用,撩袍将腿一叠,道:「是什么事,问吧。」
  顾双华想了想,这事实在有点难说出口,纠结一番道:「我听见人家同我说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咳,譬如说一只狐狸,它被一位猎户驯养了多年,猎户对它极好,为它驱散仇敌,给它温暖安定,是以这只狐狸一直视他为亲人般依赖。有一日,这只狐狸在山野中遇上了另一只公狐狸,他们处境相似,也算是有些……投契,公狐狸想让这只狐狸同它一起去另一处筑窝,但这时猎户却突然告诉那只狐狸,他不愿放它离开,还想与它厮守终生。可狐狸却只将猎户当作亲人,你说,她究竟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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