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折腾了半天,那结偏偏打不开,急的她额头渗出汗来,这时顾远萧轻轻按住她的手,手指一绕帮她将那个死结给拨开,声音里含了笑道:「你信他方才说的吗?」
顾双华的脸红了,嘟囔着道:「依我看,这菩延大师也算不得什么神人,他连咱们的身份都没看出。」
顾远萧低头下来,声音似哑非哑,软沙般落在她耳边:「可他说,我们必须一直呆在一起,才能一世富贵,鸿运亨通,你说,可怎么办呢?」
顾双华心乱如麻,一着急便道:「若是这样,我就不嫁人,一直留在侯府,留在哥哥身边,这样就能保哥哥富贵福运,无灾无祸。」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皱起鼻子道:「可哥哥总要娶妻的,这样也不合适。」
顾远萧将下巴压下来,呼吸略有些急促,目光沉沉与她对视,黑眸中藏了许多令她害怕的东西,然后他轻叹一声,似是要说什么,这时顾熏儿却突然跑过来,扯着顾远萧的衣袍,带着哭腔道:「堂兄,我看见苏家小姐了,可我哥哥好像不见了。」
几人找到这位苏小姐,没想到她也是满脸焦急,原来同顾云章一样不知所踪的,还有她的一位同行的姐妹,这人身份还不低,竟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女钟若兰。
话说顾云章打听到苏小姐的行踪,便特意寻来想与她攀谈两句,可顾云章是读书人的做派,苏小姐又性格羞涩,两人互相问安后,就大眼瞪小眼,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那位钟小姐却是个火辣性子,毫不留情在旁边调侃打趣,惹得苏小姐脸上红云阵阵,顾云章也低头不敢言语,内心还是却有些计较。
他觉得这女子说话大胆,穿的也有些妖艳,薄纱褙子若再往下一点儿,几乎连香肩都要露出来,实在有违他心中的礼教规矩。
可碍于苏小姐的面子也不好多言,三人一同走进殿内去求签,苏小姐准备去转签筒时,却被另一位贵女插在身前,然后那人眼皮一翻,指桑骂槐地道:既然是家中庶女,就该有点眼力劲儿,得先让着身份尊贵的,好好排在后面。
顾云章见苏小姐被气得眼眶发红,连忙上前安慰,可钟若兰却一瞪眼、一撇嘴,当场和那贵女吵了起来。
顾云章见这钟小姐堂堂官家嫡女,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副要撸袖子干架的架势,忙上前劝解,谁知钟小姐连他一起骂了顿,怪他胆小怕事,不敢为未婚妻出头。
顾云章见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急得满脑门都是汗,他信奉君子克己守礼、不鲁莽、不妄言,自然不愿当着众人的面与妇人做口舌之争,可钟若兰那张嘴跟刀子似的,清脆犀利,他憋得难受,又不能回嘴,干脆遥遥朝苏小姐拜别,用袖子把头一遮就往外殿外躲。
钟若兰却不痛快,自己说了半晌,那人连一句话都不回,追上去还要教训他,苏小姐正要跟上去,正好遇上一位族亲,只看见跟着顾云章一前一后走出殿外。
谁知他们这一出去,竟再也没有回来,苏家和钟家的人已经把寺内都找遍,竟找不到这两人的影子。
顾双华听得有些傻眼,这段说辞实在不得不让人生疑:莫非顾云章和这钟小姐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可内心又笃信,堂兄绝不可能当着将快要定亲的苏家小姐,做出这种毫无德行的龌蹉事。
这时,顾远萧沉声道:「苏小姐莫要着急。我正好带了几个人过来,就让他们在寺内寺外多找找,也许他们并不在一处,只是恰好被别的什么事给绊住了。」
顾双华自然明白哥哥的意思,在事情未弄清楚前,万万不能让堂兄和那位钟小姐落人口实,传出去便是闲话。于是点了点头,又拉着顾熏儿一同去陪那位苏小姐谈话安抚。
与此同时,在寺外后山,一处猎人挖来捕鹿的陷阱深洞里。
顾云章长叹一声,被旁边的女子毫无矜持的哭声给吵得脑袋发痛。
可他还是端着君子风度,温声安抚道:「钟小姐莫哭了,等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必定会来寻我们。」
钟若兰用帕子按着鼻子用力一擤,令见惯了大家闺秀做派的顾云章露出惊悚表情,又听她哑着声道:「可现在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这上面连只鸟都没,我们该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吧。」
顾云章一皱眉道:「钟小姐莫要胡言。」他转过头,见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姑娘,这时抱着膝、身子发颤,明艳的妆容哭成一团,显出楚楚可怜的怯弱。
于是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颇有男子气概地拍胸脯道:「钟小姐放心,就算顾某拼的这条命不要,也必定会让你出去。」
钟若兰抬起泪眼,感动地看着他,然后又扁嘴哭起来:「就你这文弱的身板,只怕拼命也救不了我。」
顾云章的脸瞬间黑了,可他的修养让他不能对女子说出重话,只得捏着拳,决定任由她去哭,再不当好人安慰她了。
他站起来,仰着脖子在洞里转一圈,估摸着这洞深至少有十余尺,而且后山偏僻,平时鲜有人来,实在想不出好法子能上去。
这时钟若兰却突然停了哭声,站起走到他身边道:「不如咱们把衣服脱了,连成绳结抛上去,若是能勾到树桩上,说不定能顺着爬上去。」
顾云章满脸通红地瞪着她,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我孤男寡女同处,钟小姐怎么能说出……」明知旁边没别人,他还是压低声道:「说出脱衣服这种话,若被人知道了,小姐岂不是名节尽毁。」
钟若兰一瞪眼:「命都快没了,还要名节做什么。」
顾云章被她噎得想要呕血,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上面有人高喊:「顾家少爷,你在这里吗?」
两人激动地互看一眼,然后同时大喊呼救,顾云章听见上方传来的脚步声,颇为欣慰地按了按胸口,又想着:幸好还没脱衣服,不然可真说不清了。
等两人被一身狼狈的救出,钟小姐立即被家里的嬷嬷丫鬟围着领走。
顾云章换了身衣服,安抚完哭哭啼啼的顾熏儿,才被人带进一间禅房,顾远萧正坐在窗边的檀木椅上,见他进来便赶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顾云章咕咚灌下一大杯茶,然后惊魂未定的抹了抹嘴道:「我出了大殿,那钟小姐非得追着我理论,我本想找个人不多的地方和她说理。谁知突然看见个行为鬼祟的和尚,他的僧袍很不合身,头上也没有戒疤,专绕着僻静的道走,我起了疑心便想跟上去看看,可那钟小姐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结果我们两人说话时被那人发现,他满脸凶光地想来捉我们,我们吓得一路跑到后山,掉进那陷阱才总算摆脱。」
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曾遇上过这种惊险场面,这时边回忆边抹着额上汗珠,手指都发着颤。
顾远萧听得神色越发严肃,道:「这样的时候,寺里怎么会进了贼人?需得好好查证,看那人究竟为何而来。」
他原本准备今日就离开,可因为顾云章的事,总觉得心头不安,于是也让寺里给他安排了间房,准备陪他们留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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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养女 卷二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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