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大喜过望,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阿延的字,总无人能挑出过错来。」
李延棠却没有如从前在不破关时一样,直截替她写了信,而是说道:「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朕始终替小郎将代笔,那也不是个法子。不如从今日开始,朕教小郎将如何写好字。」
江月心的脑子,素来是转不够这些文人的。听他这样说,她也觉得甚有道理,便懵懵地点头答应了。
「来,今日先教你写了这封家书。」
陛下说罢,便绕至她身后,伸手包住她的手,握笔移至了信纸上。这等姿势,已近如他搂着她似的,身躯靠得极近,未有丝毫的间隔,江月心几能感受到耳后男子吹拂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的脸已轰然变红,脑海里一阵天星乱坠。
「既是要写给父亲,不如先问双亲安康,时绥安否……」
男子的嗓音温温雅雅的,似一泓清泉。
江月心努力将注意力移到这信上,耳中专注地听着他的话。可这句话说了一半,却再没了下闻。旋即,一道轻浅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耳后。
李延棠含着淡笑,用唇轻触了下她耳后的红色弯月,道:「接下来,写你与陛下伉俪情深,感情甚好。」
江月心彻底懵了。
她一懵,就容易干傻事。
她身体如不听使唤似的,竟自个儿转了过去,还用手攥住了陛下的领口,将陛下狠狠地拎到了面前。只见江月心挑了眉,有些凶巴巴道:「阿延,你偷偷摸摸地对本郎将做什么呢?!」
这副气势十足的模样,活像是为了找回方才脸红丢掉的场面。为了掩去她愈发绯红的面色,她露出怒且讥的容颜来,大声道:「要亲本郎将,就大大方方地来,我不带怕的!你可是本郎将的心肝小宝贝!贴心小棉袄!」
说罢,她将男子的身躯往前一拖,抬头吻了李延棠的嘴唇。
男子微愕的清俊容颜,倒映于她的眸中。
小郎将的吻,可算不得高明,满满都是青涩和拙劣。可她偏偏能摆出一副「老子经验十足」的架势来,浑似个调戏花姑娘的风流公子似的,轻佻地在陛下嘴上亲了一口。
大概,也许,现在的江月心已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为了挽回脸面,她什么都能做。
譬如,她松开了李延棠的衣领,勾一下男子下巴的轮廓,竟还轻浮地吹了声口哨,挑眉问道:「小心肝,怎么样~」
这话说的,可真真是市井里的登徒子了。
若非她的双颊红成了初成的苹果,这句话定然会更有说服力。但她这副强做风流镇定、实则羞煞无比的神态,实在是叫李延棠好笑。
李延棠用指尖擦了下嘴角,微扬笑唇,道 :「味道甚好。」一双微弯眸子里,满是笑吟吟的温柔之意,如那山花齐齐绽了的春日似的。
一句话,便足以打破江月心全部的镇定。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急急搭住身后的椅子,深呼吸一口,又结结巴巴道:「你、你喜欢就好!姐姐就知道你喜欢!」
李延棠的笑意愈发温和了。他缓缓前踏一步,可江月心又后退了一步。李延棠微顿脚步,继续向前,江月心则继续后退;如此四五步后,两人始终保持着相同距离,江月心已退到了一道博古架前,手里正抓着个翡翠匣子涨胆气。
李延棠慢悠悠道:「小心,这口匣子乃是番邦仅供,上缀三十六颗明珠,颗颗皆是绝世珍品;另点了翡翠绿玉,镶有金线银丝,价值连城。若是摔了,朕会心疼。」
江月心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松开了匣子。
「怎么?」李延棠将目光从匣子移到了她的面庞上,问道,「小郎将这副模样……莫非,是怕朕?」
江月心怒道:「本郎将怎么可能会怕你!」
喜欢还来不及呢!
会退开,当然是因为害羞……
不,她一点都不害羞!
「笑话。」江月心又挑起眉头,恍若在战场上似的,面带讥诮冷意,对李延棠重复道,「本郎将连大燕铁骑都不怕,又怎会怕阿延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只不过是怕靠的太近,就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届时你冲出去梨花带雨地哭,说本郎将轻薄于你,那岂不是杀头大罪?」
她已近乎在胡言乱语了。
李延棠越听,越觉得心底好笑。
敢说当今天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只有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小郎将有这般胆识了。还说什么「杀头大罪」,他又岂会舍得?
他真是喜欢极了小郎将这样的性子,直白单纯。在她眼里,他不是需要敬畏的天子,而是一个可以享受平凡之乐的普通男人。
「小郎将放心对朕动手动脚。」李延棠轻笑了一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朕不在意。」
「……?」江月心懵了一下,口中似连珠炮一般说道,「小棉袄、小宝贝,你当真不在意啦?」
李延棠:……
他轻揉了一下太阳穴,道:「不在意。只是你这称呼……算了,你喜欢这样喊,便这样喊吧。」
他笑够了,便折返回书案前,似是要挑拣一本折子看。一边翻找着,他一边道:「你来清凉宫住,朕本该是一直陪着你的。但有些麻烦事儿,不处理不行,且给朕半柱香的时间。」说罢,便拎出几页纸并一章奏折,坐下来批点圈画。
江月心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着,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吻着陛下的时候,那滋味真是好极了,似心底发了芽一般。原来与心上人这般亲密接触,是这样的好味道,难怪男子要娶妻、女子要嫁人,原都是为了享一享这人间乐趣。
更别提方才陛下瞧着自己时,那温柔眼神真是能叫人化开了。
江月心有些怀恋,怅惘地叹一声,又凑过去看李延棠在看些什么。李延棠倒也没有遮挡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了——是与淮南王有关的信件奏折,信上说淮南王在京外蓄养私兵,与京畿兵马司等要员来往甚密,甚是可疑云云。
江月心只瞥了一眼,就敏感地察觉到这应当是李氏皇族的秘辛,自己这样的下等将官本不当看见的。于是,她立刻缩了头,道:「我什么都没瞧见。」
虽这样说了,但她心底还有些忐忑。
帝位已定,早就落下尘埃。这淮南王李素,莫非还想逆天一搏不成?
李延棠道:「小郎将不必如此谨小慎微。……老实说,这些事,朕不打算瞒着你。」顿了顿,他微叹一声,道,「朕从前只道,若想护着一个人,便不该叫她知悉外头的风风雨雨。可与小郎将重逢甚久,朕觉得小郎将定是那种不愿置身事外的性子。」
江月心仔细斟酌了一番,道:「我确实是不想被人蒙在鼓里的。」
说罢,她又觉得心底微沉。李延棠都这样说了,可见淮南王的事儿也并非是空穴来风,恐怕事态颇有些严重了。
这淮南王本就是先帝储君,若非李延棠中道还朝,又被霍天正强行扶上帝位,这江山本该是属于淮南王的。于夺帝之争中落败,淮南王心有不甘,那也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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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子订亲没 下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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