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大燕人原本藏身于谢家别苑附近的宅邸中。平常有人供粮送水,白日又藏匿行踪,半月来皆是相安无事。可今日,一切却变了模样——那大名鼎鼎的左军将军江亭风,竟然带了兵亲自前来,那必然是发现他们的行踪了!
于是,这几个大燕人便决定破罐破摔,四散奔逃。
谁也不知道,江亭风带兵前来,其实只是为了逼迫谢宁退婚罢了。
有大燕探子在前,江亭风也顾不得什么谢宁了,立刻飞身上前,欲捉其中一人。那大燕人眼见着就要被捕,眼疾手快,立即扣了谢宁过来,挡在面前,威胁道:「你要敢过来,我就杀了你妹夫!」
这大燕人阴沉狠辣,手指紧紧扣着谢宁的喉咙。谢宁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两腿抖如筛糠。他听闻制住自己的人乃是大燕探子,早已吓破了胆,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江亭风,瑟瑟道:「将军……救我啊!救我!大舅子!」
江亭风闻言,纠正道:「谢公子,你已经解除与小妹的婚约了。」
谢宁:……
这种危急时刻,谁还管这个?!
「大舅子!将军!大舅哥!行行好!」谢宁欲哭无泪。
「是将军,不是大舅子。」江亭风纠正道。
「好好好!将军!左军将军!」谢宁大吼。
那大燕探子扣着谢宁脖颈,慢慢向后退去。
眼看着谢宁就要被带走,此时,一道轻盈身影如燕般从一旁掠来。一记抬脚,长靴精精准准地踢在大燕人的前膝上,便如一道惊雷似的,转瞬把那大燕人给踢了出去。
竟是闻讯赶来的江月心。
那大燕人不死心,龇着牙嘴,仍伸手狠狠抓了一下,可惜余力不足,只能扯下谢宁身上的玉佩。江月心见探子还在挣扎,便侧身又是一记迅猛飞踢,快如疾电。这一回,那大燕人被她干脆地踹飞了出去。
轰然一声重响,是那大燕人埋入了不远处的墙根之中,震得土墙上都有了几道裂痕。
江月心踹飞了人,借力一跳,端端正正地骑回了马上。谢宁只见得身影如飞,似摘花叶一般轻快,束为一股的乌黑长发在他面前辗转而过。下一刻,那骑在马上的女子便朝谢宁伸出了手,道:「谢公子,没受伤吧?」
女子眼眸如星,灿然生辉,笑颜浑似春朝早花。
谢宁愣了愣,还有些腿软。
他心惊胆战地回头看一眼不省人事的大燕人,这才搭着江月心的手站了起来。
又见江月心伸出剑鞘,在空中虚虚一接,一块玉佩便落在了剑鞘上,分毫不差。她将剑柄一转,把玉佩转到了谢宁面前,笑道:「谢公子,这是你的,收好了。」
谢宁瞧瞧那玉佩,再瞧瞧那鲜衣怒马、英气利落的女将军,心底不由微微动容。
「月心……」他唤道。
旁观的江亭风咳了咳,提醒道:「谢公子,你已经退婚了。」
谢宁:……
那几个大燕探子,被江月心踹飞了一个,余下的五个则都朝着北边跑去了。江亭风大手一挥,喝道:「追!」立时便有几队军士紧紧跟了上去,闹出好一阵鸡飞狗跳。
谢宁心有余悸,双腿颤颤。
说实话,谢宁有些后怕,但他一瞧见江月心,便觉得不那么怕了。
不仅如此,江小郎将的面容在谢宁眼里还起了微妙的变化——从前是粗俗不堪、不成体统的江月心,如今便是英姿飒爽、武冠天恭,令人心生喜爱。
她模样本就漂亮,身段更比寻常女子高挑;配上那英气笑面、善睐明眸,更是独有一番风情。
谢宁不由在心里想:从前怎么没发觉她的好?
只可惜,谢宁一拿感激的眼神瞧江月心,便立刻会收到两道宛如刀割剑剜一般的目光。一道,来自于木着脸的江亭风;另一道,则来自于冷笑连连的顾镜。
「儿啊!儿啊……」谢夫人抽抽噎噎地扑上来,抱着谢宁的头嚎啕大哭,「这不破关太欺负人了,留不得,留不得!明儿咱们就回京城去,这亲事不要也罢……陛下问起来,也都是江家之过!」
谢宁推搡了一下母亲,小声道:「这亲事还是退不得……」
他说得极其轻声,可江亭风还是听见了。当下,江亭风便一转银枪,喝道:「谢公子,你与舍妹已解了婚约。」
谢宁:……
这左军将军的耳朵怎么就这么尖?
谢宁到底还要面子,被江家三番五次地折腾了,也没什么好脾气,恼恨道:「算你们江家厉害!此事是你们江家无理取闹,与我谢家并无干系!我明日就走!」
说罢,就进屋里头去了。
江亭风托了下巴,自认已完成了爹爹交代的任务,立即带着部下去捉拿那几个走脱的大燕探子了。江月心也有得忙,带着顾镜挨家挨户地去寻那探子的情报。
忙了一日下来,也算是小有收获,摸了几个大燕探子的落脚点。为免打草惊蛇,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江家兄妹只当白日无事发生,照样回家吃饭。
江月心已从自家兄长那听说了谢宁退婚一事,如释重负,回家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未料到进了家门,二人却看到江父铁青着面色立在院里,一副磨刀霍霍向儿女的模样。
「爹。」江亭风向着父亲恭恭敬敬抱拳行礼,道,「儿子幸不辱命,完成了爹爹的吩咐。」
「你……你……你……」江父牙关紧咬,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可知道那谢家今日差人来退了亲?」
「岂不正好?」江亭风道,「爹怕谢宁辜负妹妹,特地喊来儿子替妹妹主持公道,退了婚事。谢家退亲,正合我意。」
「你说什么?!」江父大怒,「你老子说的是‘劝劝你妹妹,婚姻大计,不可疏忽’!你怎么叫那谢家退了亲?!」
「是啊。」江亭风微惑道,「‘婚姻大计,不可疏忽’,难道不就是奉劝妹妹仔细一些,莫要被谢宁这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诓骗了去?」
江父:……
江父是真的气了,怒指长子,训斥道:「今晚你也别吃饭了,就在这里站着。你妹妹一辈子的大事,就这样给你耽搁了!」
江亭风也是有脾气的,他见父亲责罚自己,直截驳道:「若是让妹妹草草嫁给谢宁,那才是耽搁了一辈子的大事。」
「还敢顶嘴!」江父气得胸口疼,眼眶一红,眼泪水又滴溜溜不要钱地落下来,「原本心心可以去京城做个阔少奶奶,如今却只得留在关城里。这不破关除了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就是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哪个能入得了姑娘家的眼?」
江月心友情提醒道:「爹,除了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外,还有王先生。」
江父用袖口抹了抹眼泪,道:「对了,除了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外,还有顾小将军和王先生。」
江月心有些纳闷,爹干嘛特地把阿镜挑出来说?顾镜可不就是一身臭汗的兵老爷么?
江父哭得越发呜咽了,一点儿都没有年轻时驰骋疆场的模样。江亭风见不得江父眼泪成河的模样,见江父哭的歪七扭八,江亭风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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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子订亲没 上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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