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如果以她的身体为代价,荣锦棠又很不愿意看到。
当年显庆皇后是如何没的他们宫里头的人其实都很清楚。她强撑着自己扶持先帝,最终才走到那一个结局。
付巧言本就是个要强的人,他很怕她也像显庆皇后那样,为了他全然不顾自己。
可如果她自己撑不起来,那所有位份都是虚的,哪怕将来能坐到凤椅,也不会有人对她恭敬万分。
宫里头最是现实,人情冷暖世事无常,谁也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荣锦棠叹了口气,大抵这是他登基以来遇到的最难抉择的事了。
晚膳时分,付巧言总算幽幽转醒,荣锦棠正坐在矮榻边上看书,茶室里已经点燃了宫灯。
付巧言揉了揉眼睛,轻声细语问:「陛下回来了?几日倒是挺早。」
荣锦棠其实已经回来半个时辰了,不过他没同她讲,只扶她慢慢坐起身,喂她吃了一碗热茶。
「明日还是叫李文燕过来给你瞧瞧吧,怎么比冬日里还爱困呢。」
付巧言整个人还有些迷糊,她笑道:「闹春困都这样的。」
「李太医事忙,总叫她来也不好吧。」
荣锦棠道:「她不过也就主要看顾你的身体,有什么可忙的。明日就叫她来,不许再反对了。」
付巧言就没吭声。
荣锦棠低头一看,见她刚醒来没说两句就又困了,他晃了晃她肩膀:「巧言,别睡了,用完晚膳再安置不迟。」
付巧言打了个哈欠:「可我不是太想用。」
「不用膳可不行,熬两天要熬坏身体的,」荣锦棠伸手叫宫人进来伺候她净面,「晚上多少用一些,听话。」
付巧言就乖乖地点了点头。
晚上她用的也不是很多,一小碗山药枸杞粥,小半个银丝卷,配了点八宝咸菜丝就勉强吃完了。
荣锦棠见她真的不是很有精神,很体贴地赶紧塞了两口银丝卷进嘴里,便就招呼晴画伺候她梳洗。
付巧言已经坐在那快睡着了。
任谁春困也困不成这样,荣锦棠虽然没学过医理,也多少知道一些赏识。她这样不是太劳累耗空了精气神,便是大病将至的前兆。
付巧言今日甚至没有意识到陛下还没用完膳,荣锦棠叫晴画伺候她洗漱安置她就乖乖进了寝殿。
荣锦棠坐在厅堂里,哪怕肚子还没饱,也不是很有心情继续用。
等里面一通忙碌完,晴画才退出来。
荣锦棠慢条斯理喝着粥,一个人病了,总不能两个人都倒下,他一贯自律,就算这个时候也勉强自己把晚膳用完。
「如何了?」
晴画跟在边上小声道:「娘娘已经入睡了。」
荣锦棠点了点头。
晴画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下午时奴婢查了查娘娘挂红的事例,她这个月的月信已经迟了十日。」
荣锦棠手里的筷子一停,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都空了。
「千真万确?」他听到自己问。
晴画跪下给他行礼:「诺,确实如此。」
荣锦棠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连饭也不用了站起来来回溜达。
他感觉刚才的烦忧都不翼而飞,现在满心里都是兴奋和激动。
「如果只迟了十日,说不得月份还浅。」荣锦棠自言自语道。
可兴奋劲一过,他又呆立在那不动了:「这事先别声张,若是真的那便是月份还浅,李文燕那恐怕摸不出脉象,若没那个缘分……也万万不能叫你们娘娘知道,记得没有?」
她期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如果这一次真的没缘分,也只他自己遗憾罢了。
她若是知道了,还不知要难过多久。
荣锦棠捏了捏腰间的私印,在心里默默念着:荣氏列祖列宗保佑,叫我们得偿夙愿吧。
或许是前日睡得好,付巧言次日早早醒来,靠坐在床边发呆。
荣锦棠前一天晚上心绪澎湃,翻来覆去折腾一宿没怎么睡好,现在正在补眠。
付巧言睡得踏实,压根不知道他好生纠结了一晚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靠坐在那发呆,等到荣锦棠幽幽转醒才回过神来。
荣锦棠坐起身来,扭头仔细打量她。
付巧言就笑:「陛下怎么这样瞧我?」
荣锦谈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问:「现在不困了?」
「昨天都睡一天了,怎么还会困呢,现在我精神着呢。」
荣锦棠见她确实比昨天气色好,心里也略安稳当,他叫了宫人进来伺候晨起,一边跟付巧言道:「待会儿李文燕来了,你要把近日里的症状都跟她讲讲。」
付巧言正坐在妆台前盘发髻,闻言就笑:「陛下太认真了,什么症状不症状,不过就是嗜睡罢了。」
「听话,不要老叫朕操心。」
他都这么说了,付巧言也不好不懂事,只好点头称诺。
大概是昨日没用什么饭食,今日早上付巧言用的就多了些,都是晴画特地吩咐给御膳房的食单,主温补养生,很适合付巧言现在用。
她喝了一大碗小米粥,又想去吃糯米丸子,被荣锦棠拦了拦:「糯米不好克化,就只许用一个。」
好在付巧言不贪食,叫吃一个就只吃一个,吃完又去一颗一颗夹花生米。
这一顿饭她是用好了,荣锦棠一直盯着她吃,自己倒是没怎么吃饱。
李文燕这会儿早就在茶室里等了,荣锦棠领着付巧言过去,又吩咐张德宝上一盘子点心。
这没几天又被召见,李文燕心里头也忐忑,等两人进来,她就悄悄看了一下他们面色。
瞧着陛下的好些,娘娘的略差了点。
李文燕想着上次宸嫔娘娘的脉象,背后都出了汗。
若是至今还是体虚疲累,那就很有些问题了。
平日里只有娘娘在她还算镇定,今日荣锦棠也在一边跟着,她就更是紧张了。
荣锦棠也不用她给请平安脉,进来就在矮踏上吃点心,叫她们在边上问诊。
付巧言今天心情很好,人也精神多了,笑眯眯坐在椅子上伸手叫李文燕看。
李文燕就恭恭敬敬请脉。
这一回她摸的时间长了些。
荣锦棠看似在悠闲用点心,实际上手心里都是汗,他自己其实也很紧张,只是面上不能显露出来。
李文燕表情不变,不一会儿脖颈后头衣领子就湿了,她在付巧言的左手上耽搁了很长时间,又去听右手。
等到荣锦棠两块牛舌饼都用下去,她才将松开手。
付巧言笑着问:「如何?」
李文燕斟酌片刻,问:「早上听闻晴画姑姑讲说娘娘近日里嗜睡、胸闷、精神浅,没胃口,是否如此?」
付巧言点点头,道:「昨日很困,只睡了一天到了早上就好些,也不怎么困了。」
李文燕心里头便有了计较,只脉象实在太浅,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讲出来。
正在这时,她余光扫到荣锦棠冲她轻轻摆了摆手。
这……是什么意思?
李文燕迟疑片刻,还是按荣锦棠的指示没讲出来,她笑着对付巧言道:「娘娘最近几日还是再清静清静,不要太过操心,等缓过来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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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品格 卷四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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