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没搞清楚一切的情形下,刘桂香不想外人知道她已经不傻的事实,情急之下,眼珠一转,就把草叶塞到嘴里嚼了两下。
墨绿色的草汁有些苦涩,惹得她皱了一张脸,却也成功地让走到近前的婆媳俩放下戒心。
「我当是谁,原来是桂香啊。怎么一大早没被她婆婆撵去推磨,跑到咱们家门前逗猪了?」
年轻妇人瞧着刘桂香,神色里带了三分怜悯,毕竟同为人媳,年纪又相当,对她总有几分同情。
老妇人伸手推了刘桂香一把,毫不在意她是不是摔了,只顾着去看家里那头宝贝猪,嘀咕着,「这傻子给咱们家猪吃什么?万一猪吃拉肚子了,我就找单婆子要银子去。」说罢,又呼喝儿媳妇,「赶紧把猪食倒进去,自己活计一堆,哪来的闲心顾一个傻子。」
那儿媳妇许是有些怕婆婆,赶紧提桶子要倒进猪槽子,不想那栅栏为了防止猪跳出来,建得有些高,她一时提不动猪食桶,就卡在了那里。
这时,旁边忽地伸出一只手,单手提了猪食桶直接越过栅栏,哗啦倒进猪食槽里。
这是刘桂香在帮忙,力气大是她穿越过来的唯一福利,除了捏碎一只陶碗、一颗果子,今日倒也派上了用场。
果然,小媳妇看了很是感激,接了空桶,笑道:「桂香这力气真是大,平日做活儿都能顶一个壮劳力了。」
她婆婆见状,也不好再对着刘桂香说什么刻薄话,就改了口气,「力气大有什么用?若是她爹娘都活着,家里有那么三亩地,总能护着她吃个饱饭。如今在单婆子手下,日子比驴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你别看单婆子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狠着呢,别的不说,就看她对老二那架势,好像外边捡来一样,老二都吃不饱,更别说桂香这个傻媳妇了。」
小媳妇儿也是个聪明的,趁机拍了婆婆一记马屁,「桂香是命苦,倒是我有福气,进了咱们家,有娘疼我呢。」
果然,老妇人听得眉开眼笑,「你也是个懂事的。」
她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远处却是传来骨碌碌的声音,原来是单守信醒来不见刘桂香,自己转着轮椅寻了过来。
这轮椅一瞧就不是城里铺子买回来的,不知是谁用木头随意拼凑的,轮子都算不得正圆,推起来很是吃力,即便清晨有些寒凉,单守信依旧累得满头大汗。
那对婆媳待他自然不能像刘桂香那般随意,赶紧打招呼,「老二,你怎么找来了,可是你娘喊人了?」
单守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得温和可亲,「没有,就是醒了不见桂香,怕她又跑去山里,这才过来看看。桂香脑子不清楚,没有给大娘和嫂子添麻烦吧?」
世人皆有爱美之心,即便单守信是个双腿不能行的残废,但这般言笑晏晏、礼数周全,这婆媳俩怎么能不喜欢?赶紧应道:「没有没有,桂香还帮着拎猪食桶了呢。」
单守信扫了满脸「无辜懵懂」的刘桂香一眼,继续笑道:「桂香力气大,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婆媳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老妇人便低声道:「老二啊,你这脾气要改改啊,你也是单家的血脉,虽然……嗯,身子有些不方便,但你爹留下的家产总有你一份,可不要因为顾念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孝道,太亏到自己啊。
「大娘跟你说,当初你娘刚生了你,你爹就发了一笔大财,满村人都说你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托生,恨不得你生在自家。可惜你娘偏心得太过了,不但不疼你,还给你娶了桂香……真是……村里人都看不过去呢。」
刘桂香支起耳朵,心里急转分析这话里的信息量,盼着多听几句的时候,单守信却是不配合。
「大娘好意,我心里感激不尽。出来时候久了,我这就带桂香回去了。」说着,他费力地调转了轮椅,招呼刘桂香,「香香,跟我回家了。」
刘桂香偷偷瞪了他一眼,到底也抬脚跟了上去。
那婆媳俩也不生气,反倒更加叹气起来,「老二真是个孝顺的,他娘待他那么不好,他也不愿意听人家说他娘一句不是。」
「可不是?单婆子真是比桂香还傻,若是对小儿子好些,说不定福气更厚呢。」
单守信在前,刘桂香在后,一路慢慢往回走,见路上没旁人,单守信就低声道:「以后要出来走动,喊我或者哑叔陪着,别听外人瞎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就是了。」
刘桂香撇嘴,还要反驳几句的时候,单守信又道:「你昨日发热也没好利索,万一再昏倒如何是好?」
原来他是担心她。刘桂香听得心头一暖,前世孤儿,今生又得了傻子的驱壳,都是寒冷孤苦的命,最是受不得也最缺少这样的暖意,她忍不住就软了下来。
「知道了,我不过是闲走看看。」说着话,她就几步撵上去,直接拎了单守信扔上自己的后背,一手托着他,一手拎了笨重的轮椅,大步往单家走去。
「这什么破东西啊,又沉又笨重,以后有钱,换个好的。」
单守信身子僵硬了那么一瞬,却是慢慢放松伏在媳妇背上,笑着应道:「好。」
晨风调皮吹过两人鬓角的碎发,交缠在一起,倒是应了那四个字,结发夫妻。
单家院子里,两个粗使婆子正在忙碌,一个喂猪,一个摘菜做饭,眼见刘桂香背了单守信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抬手打翻了铜盆,叮当之声立刻引出正房里的单婆子,她开门一见刘桂香两口子,开口就骂了起来。
「大清早的,不赶紧帮忙干活儿,去哪里闲走了?家里养头猪还能杀了吃肉,养你们两个废物,除了浪费粮食有什么用?」
刘桂香还没觉得如何,倒是背上的单守信身子突然绷紧,显然是被那「废物」两个字扎了心。
刘桂香想也不想,张嘴就回骂了一句,「既然是废物,自然什么都不会了,以后有活也别喊我!」
说完,她背了单守信就继续往后走,路过两个婆子身边的时候,顺脚踢了那个翻倒的铜盆,盆里剩下的半盆脏水就扣到了使坏的婆子脚上,浸透了她的布鞋,惹得她跳脚,又不敢开口骂人。
虽然单守信一向是单家的眼中钉,没人疼爱,刘桂香也被当做奴才使唤,但到底他们都是单家人,不是她们这些奴仆可以当面喝骂的。
「你居然敢回嘴?反了天了,老天爷快开眼看看啊,怎么不劈死这个不孝顺的傻子,平日好吃好喝养着他们,还不如养头猪呢。」
刘桂香翻了个白眼,自觉在单婆子嘴里,怎么也逃不掉不如猪的命运,也就不抗争了。
她也不理会,一路到了后院的小土屋子,把单守信放在炕上,又去缺了口的铜盆前胡乱洗了脸。
单守信挪去窗户边,推开窗扇,屋子里勉强洒进几分晨光,显得没那么昏暗了。
他双眼扫过皱眉洗脸的刘桂香,不知为何,嘴角就翘了起来,虽然她会说话了,变得陌生又诡异,但护着他的习惯还是半点儿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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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糟糠妻 V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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