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贵不可言 卷三 第三十八章

  秦氏这一个多月都没睡好,哪天不是满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事,潘氏这大帽子扣的好!
  她压着心里的怒火,没有跟潘氏两个人吵起来,耐着性子解释:「老三出事在前,而且他出事的钱,不光是府里账面的钱,我和侯爷的银子也拨出去了九成。老夫人只是给了些现银给我,以便维持家中生计,哪里像你说的棺材本也拿了出来?你们的家当,我心里也有个数,若你们只想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将来卖了田地只怕也是凑不齐救老二的命!」
  潘氏这几天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一听秦氏不松口,当下跟发了疯一样咒骂起来,闹到最后连分家的话都说出来了。
  秦氏也是气血上涌,气红了脸,猛然站起身,和傅慎明一起快步出去了。
  傅慎明草草安抚了秦氏几句,就去前院找管事商议兑铺子的事。
  长兴侯府的铺子开在比较繁华的街道上,这几间铺子要出,商会里都传开了,汪先生正好抽空进城一趟,也听说了此事,便立刻写了信给傅慎时。
  傅慎时收到信的时候,没有犹豫,直接落笔写下「无论如何,收下所有的铺子,暂记先生名下。」
  殷红豆奉茶过来,正好看见,嘴角微微翘着。
  傅慎时瞧她一眼,封了信,解释道:「从前这些铺子都是我三哥在打理,这次他若能顺利回来,恐怕备受打击。」
  殷红豆继续笑一笑,问他:「所以六爷想将这几间铺子送给三爷?」
  傅慎时点了点头,嗓音柔和地道:「也才一万多两银子,当是给我没出世的侄儿好了。」
  发财坊和春园现在日进斗金,一万多两银子对傅慎时来说不算什么,她担心地问:「可是夫人肯定疑心你了,只怕容易查到发财坊上。」
  汪先生在京中已经小有名声,秦氏存心要查,只怕还是能查到一些端倪,若知道殷栌斗是个腿脚不便的人,很快就会猜到傅慎时头上,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外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
  傅慎时淡然地道:「长兴侯府本身也借势给别人开了赌坊,这事只要不传出去就没事儿。」
  殷红豆又问他:「若是二夫人和二爷也知道赌坊是你开的怎么办?」
  傅二的手,可是废在发财坊的人手里,他要是知道发财坊是傅慎时开的,只怕侯府里又要闹起来,手足相残,这事传出去,傅慎时的名声就毁了。
  傅慎时丝毫不惧怕,道:「发现就发现了。」他眼尾一抬,勾着唇角道:「他们发现了,也得他们敢说。」
  殷红豆眉眼一弯,有银子就是好。
  汪先生一口气收下了长兴侯府兑出去的所有铺子,财大气粗,算是罕见。
  傅慎明听管事来报的时候,也很是惊讶了一会儿,他反复确定地问管事:「都是同一个人收的?」
  管事点着头回道:「正是,而且没有压价。」
  傅慎明皱着眉,觉着有些奇怪,他吩咐管事去打听打听,那位汪先生到底是什么背景,便拿着银票去了秦氏院子里。
  秦氏正在喝参汤补气,见长子过来,正好又喝不动了,便挥挥手叫丫鬟端了汤下去,问他:「铺子兑了?给你爹的信送去没有?」
  傅慎明一面双手将银票交给秦氏,一面道:「兑了,人家还没有压价。信送出去了,我只略提两句探一探父亲的口风,没有明言此事,父亲驻守不得回京,又常骑马,我怕他心神不宁,眼下倒是让父亲少操一份心的好。」
  秦氏点了点头,反正丈夫又不能回来,傅慎明报喜不报忧倒是好,她便又问:「怎么会没有压价?可是傅家从前的熟人有意襄助?」
  傅慎明摇摇头,道:「不是,听管事的说,是商会里的新人。」
  秦氏疑惑起来,「最近朝中有什么新贵这般财大气粗?」
  「尚且不知道,儿子正让人去查问了。」
  秦氏没再问了,她拿着厚厚的一叠银票,道:「一会子你跟我一起去你二婶那边,先料理好了你二叔的事再说。」
  铺子一共兑了一万两千两,加上潘氏肯出的一万两,捞出二老爷应该是够了。
  傅慎明点着头,又道:「母亲,家里账面上的银子只有几百两了,儿子自己存的银子暂时用不了,且先……」
  秦氏很快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我那里还有四千两,先放公中的账面上去,维持到今年年底是不怕的,等冬月和腊月的时候,庄子上人要来孝敬,各处都宽裕了。」
  傅慎明帮着治家,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便问秦氏:「您哪里还有四千两银子?」
  「这你就别多问了,一会子我让人将银子拿给你,你拿去银库房里存着。」
  傅慎明倒也真的没有多问,随秦氏一起去了潘氏院里。
  潘氏上次发了癫狂,养了几天倒是清醒了些,这回见了秦氏,虽有发狂之兆,到底是让五太太给安抚住了。
  秦氏很郑重又小心地告诉潘氏:「铺子兑出去了,兑了一万二千两,加上你说要拿出来的一万两,老二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心养病,不要多想,否则老二回来,看见家里这副样子,岂不要伤心?」
  潘氏瘦的很厉害,她的眼窝都有些凹陷,双眼微红地看着秦氏,道:「你先把银子拿出来我瞧瞧,我焉知你不是哄我的钱?」
  秦氏也不跟现在的潘氏计较,她叫丫鬟拿了银票给潘氏数。
  潘氏数清楚了,才舍得将备好的一万两银票交给了秦氏,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二老爷救出来,否则她死也要拉垫背的。
  秦氏脸色黑沉,却怕刺激得潘氏发疯说胡话,胡乱应了两句,赶紧从院子里出来了。
  秦氏里里外外应付了这么些天,也很有些忍不住了,一出了院子她就忍不住在傅慎明跟前斥了两句,又沉着嘴角道:「家里这种关头,我难道还会昧下银子?我都不知道贴了多少了!」
  傅慎明安慰了秦氏两句。
  秦氏刚刚宽心一些,一想到潘氏那副样子,便愁眉苦脸道:「怕只怕你二婶还以为我拿她的银子救她丈夫,是在占她便宜!」
  这可叫秦氏说对了,潘氏正是这么想的。
  秦氏刚从潘氏这里走了,潘氏就跟儿媳妇说:「这才几天说兑铺子就马上兑出去了?怕是大嫂早昧下了银子拿过来哄我!又光明正大地收了铺子,等到将来分家,产业都是他们大房的,我们连毛都分不到一根!」
  五太太脸皮薄,听不得粗话,端着药碗,红着脸道:「母亲,你先吃药,不管怎么样,先等家里平静下来再说。」
  潘氏的钱都掏空了,她心有不甘,药也不吃了,固执地叫五太太去叫傅五过来。五太太让她先吃药,吃过药再去叫傅五过来说话,潘氏不肯,挥手就打落了药碗,让丫鬟去叫傅二。
  丫鬟害怕潘氏,很快就去了,五太太只好叫贴身丫鬟赶紧收拾了地上,又着人命厨房的婆子再熬一碗药送过来。
  傅二很快就来了,他左手残废,松松款款地吊在左肩上,和完好无损的右手,有明显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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