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贵不可言 卷三 第十五章

  即使殷红豆没有答应过不会骗他,她也没有办法对他说谎,她闭上双眼,带着些许哭腔道:「我不知道……」
  傅慎时胸口起伏着,他吐出来的热气都喷在她的脸颊上,他提起殷红豆,凑到自己胸膛前,红着眼眶问她:「如果我顺利退了婚,也不伤害她,我保证不会娶妻,也不让你当妾,如果是这样,你也还想走吗?」
  殷红豆心脏猛烈地跳动着,眼眶里的泪水比刚才蓄得还多,她还没眨眼,眼泪就一颗颗地落下来了,她真的没想到,傅慎时能给这样的承诺,她正视着他,问道:「如果我让你给我除了奴籍,还我钱票,不反对我培养自己的人手,你答应吗?」
  她在跟他谈条件。
  傅慎时喉结上下耸动,眉头狠狠地拧着,他压抑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已经动了想走的心思,甚至都开始做了计划,他没有办法放她走,他也不可能放她走。
  殷红豆低了头,她可以用丫鬟的身份和他比肩征战,可她没办法用一个丫鬟的身份跟他在一起。
  他不答应,她也不可能答应。
  傅慎时眼角溢出晶亮的薄泪,他哽咽着道:「我留不住你,是吗?」
  殷红豆道:「我说了,除非你……」
  「红豆!」傅慎时咬着牙,打断了她的话,他紧紧地搂着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他的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顺着她柔软的耳垂往下,挪到她肩颈之处,他狠狠地在她肩上咬下了一口,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殷红豆疼得呻吟出声。
  傅慎时在她耳畔忍着眼泪,闷声地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殷红豆无言地抽噎着,肩膀上疼得像是掉了一块肉,她却不敢去摸。
  傅慎时死死地抱住她,磨蹭着她的耳鬓,阴沉沉地在她耳边道:「红豆,我永远不会放你走,除非我死了。如果你死了……也只能在我怀里腐烂。」
  殷红豆恨恨地道:「我会恨你。」
  傅慎时一把推开殷红豆,面无表情地撕掉了她的钱票,冷淡地末了勾了勾唇角,道:「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殷红豆不甘地看着地上碎掉钱票,胸口如受灼烧,比肩上的被他咬过的地方还要疼一百倍。她捏着拳头,怨恨地瞪着傅慎时。
  傅慎时不在乎,他道:「从今往后,但凡出门,你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他推着轮椅出去,让时砚把门锁上,将殷红豆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傅慎时知道廖妈妈不肯走,他叫来王武,派他去找了汪先生,一则把信传回去,二则叫十几个武馆的弟兄回来,以后他们就不住在庄子上,搬去仁庄,有必要的时候就回城里的宅子。
  长兴侯府的人即便是在仁庄上找到他了,也不敢硬闯,若是找不到……最后拖拉着,秦氏总是要退婚的。
  汪先生收到消息,当即将庄子上的兄弟都派过去了。
  这些兄弟以前是在殷府做护院,后来跟去了仁庄,从来没在赌坊露过面,和发财坊扯不上关系,傅慎时建下仁庄的身份暴露了,也不大要紧。
  好几马车的男人赶来庄子上的时候,廖妈妈和长兴侯府的管事都吓坏了,他们个个魁梧,往院子门口一站,土匪似的。
  傅慎时让时砚和殷红豆带上东西,跟着他一道出去,准备上那边的马车。
  长兴侯府的护院和几个小厮,当然不敢放傅慎时走,跑过去拦人。
  秦氏也没料到傅慎时自己会有人手,派来的都是些有力气却没什么功夫的高个子男人,他们和武馆的人对上手,一下子倒好几个。
  廖妈妈吓懵了,叫着喊着让傅慎时回来。
  傅慎时上了马车,道:「廖妈妈,我对不住您,您回去罢。」
  廖妈妈拦不住马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走远了,急得眼泪哗哗的,长兴侯府的几个护院想去追,胳膊腿儿还疼着,赶着马车追着追着,就追丢了。
  天黑的时候,傅慎时一行人到了仁庄,秦氏也得到了信和庄子上传来的消息,险些气昏死过去,她又不敢声张,着人叫来了大媳妇姜氏一道商量。
  秦氏派了管事去庄子上接傅慎时回来,她完全没想到,傅六敢嘴上反抗也就罢了,竟然暗中培养了自己的人手,还叫人敢动手打长兴侯府的护院,简直翻了天了!
  偏偏这事儿秦氏根本不敢声张,若闹开了,潘氏死咬着不放,这事儿可真没法收场。
  长兴侯府这一辈的爷们都不乐意在卫所和军营里吃苦头,家里人也没有强逼他们,何况他们在读书上也有些天分,从傅慎明开始,后面的几个爷们都是走科举入仕的路子,长兴侯前半辈子积累的一些人脉关系,能惠及儿孙的其实并不多。
  大房二房不说平分秋色,但二房不甘人后,这些年也是风举云摇,步步高升,潘氏的大儿媳妇出身很好,她娘家甚至和天子非常亲信的宁王都有交情,小儿媳妇是萧山伯的长女。潘氏的两个女儿,大的那个也和左军都督府家的公子订了亲,小女儿生的娇俏可爱,也比较讨喜。
  秦氏如今将掌家权牢牢地掌在手里,若傅慎时的事出了大差错,连累了侯府名声不说,老夫人若要将管家权力分一部分给潘氏,她也无话可说。
  长兴侯府立府百年,根基深厚,可高宗赏赐下来的,能实实在在分在儿孙头上的产业并不算多,真正丰厚的财产是建府百年来,侯府凭借爵位带来的权势和地位创造的财富,根据大业律,这一部分的财产,不分嫡庶,酌情均分。
  倘或由潘氏管家,她自然会想法子昧下这些,秦氏若无证据,只能吃哑巴亏。
  秦氏年纪越大,操心得越多,越发睡不安稳,眼下又出了傅慎时的事,她有些无措了,长兴侯还在军营里驻守,傅慎明今儿也没回来,傅三已经去了杭州,她只好叫了姜氏过来商议对策。
  她还怕人听见,便打发了丫鬟去小厨房烧水,心腹妈妈也早就回了倒座房歇息,屋子里就只有婆媳二人说着话。
  三太太苏氏进世安堂的时候,瞧见庭院里没人,还着实奇怪了一番,但上房的灯亮得耀眼,说明秦氏还没歇下,她便朝上房去了。
  刚走到门口,三太太隐约听见了哭声……她可从没听秦氏哭过!
  三太太为长者讳,摆摆手,让丫鬟退到后边去,她站在次间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在这时候,姜氏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母亲,原先祖祠卜了个‘大凶’,若那时候不成这门婚事就好了,现在再说退婚,也太晚了些。可是不退也不好,这还没下聘,六弟年前腿急再犯,方家小娘子过了年也病了,现在又闹成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秦氏犯难,哀怨又悲痛道:「难道真让外人都说六郎有隐疾吗!」
  夜里静谧,三太太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捂着嘴,悄悄地跨过门槛,领着丫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她回了院子整个人都是懵的,她都不敢信,傅慎时的婚事占卜的是「凶」,而婆母竟然还隐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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