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贵不可言 卷二 第二十六章

  廖妈妈走到傅慎时跟前,忧心忡忡地道:「六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昨儿夜里来了客人,廖妈妈早起来就知道了,她心道是傅慎时手里的掌柜,便也没说什么,可傅六腿都没养好,一早上就要出门,她哪里放心得下。
  傅慎时抬头直视廖妈妈,道:「我铺子里有些事需得我去料理。」
  廖妈妈一脸愁容,道:「不是有铺子的掌柜么,哪儿需得您亲自去?您这腿才好了一些,日日都要药浴,一日都断不得!」
  殷红豆扶了扶肩膀上的包袱,傅慎时要用的东西,她都带着呢。
  廖妈妈视线瞟过去,却还是抿了抿嘴唇,苦口婆心道:「六爷,若叫夫人知道了,您又惹一身的麻烦。」
  秦氏才不会这样好言好语地劝说傅慎时,只会用雷霆手段,逼他好好养腿。
  傅慎时两手抱着个暖手炉,道:「廖妈妈不说,母亲不会知道。」
  廖妈妈皱着眉,又走近一步,哄着他道:「六爷,天寒地冻的,您回去罢,若再出什么事儿,您的腿可真就……」
  傅慎时紧握着手炉,抬眸看廖妈妈,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誓死不屈的坚韧,嗓音低沉喑哑道:「那您现在就回去告诉我母亲,说我死了。」
  廖妈妈神情一震,嘴唇颤着说不出话来,她嗫嚅片刻,红着眼眶低了头,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六爷您去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傅慎时知道,廖妈妈会替他隐瞒的。
  殷红豆心情复杂地随傅慎时一道上了长兴侯府的马车,不过只坐到城门口,便换了汪先生派来的马车。
  傅慎时是要彻底脱离秦氏的掌控。
  车夫是武馆里的人,见了傅慎时行了粗笨的礼,迎了他们上车,道:「爷,汪先生已经等着您了。」
  傅慎时点一点头,放下了车帘子。
  主仆三人坐在车里,傅慎时闭目养神。
  赌坊位置离城门不远不近,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上,进城出城的玩客过去都很方便。
  很快便到了赌坊,车夫领着傅慎时等人从后门进的。
  后门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个个身材强壮,穿着蓝色短打袄子长裤,形容粗犷,一身豪气,傅慎时虽瞧着他们面生,他们却认识傅慎时。
  领头的一个穿着长袍,山羊胡子,年过不惑的男人上前抱拳,朝傅慎时道:「主子爷好,小的王文见过爷。」
  另一个身材健壮,和王文长的有几分像的方脸男人上前道:「见过爷,小的王武。」
  一文一武兄弟两个,原先都是在京外开武馆的师傅,与汪先生是旧识,现在都肯跟了傅慎时做帮手。
  傅慎时点着头,瞧着两人道:「王文王武,我听汪先生提过你们二人。」
  两人一笑,要请傅慎时进去,汪先生就从楼上下来,迎了傅六等人上楼。
  后门上去的楼梯很宽敞,可容三人同时通过。
  有了王武和武馆里的兄弟在,抬傅慎时上楼梯的活儿就落在他们身上,两个青壮男,一人一边,两手举着轮椅,稳稳妥妥地将人抬去了二楼的雅间里。
  汪先生替傅慎时特地整理了一间屋子出来,地上铺着绒毯,轮椅落地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有。
  进了雅间,闲杂人自觉离去,只留有汪先生和王文王武兄弟在屋子里。
  一行人坐下说话,殷红豆还站在傅慎时身后,伺候茶水。
  汪先生笑看殷红豆,道:「辛苦姑娘了。」
  殷红豆动作利索地倒了四杯茶,分别奉给四位,笑道:「这点事儿辛苦什么。」
  汪先生接了茶水,王武也接了茶水,面带笑容地望着殷红豆道:「久仰姑娘大名,幸会幸会。」
  很显然汪先生提前同王家两兄弟,交代过傅慎时和殷红豆一些事情。
  殷红豆笑容俏皮地反问王武:「你说久仰我的大名,那我叫什么来着?」
  王武一愣,汪先生就提过主子一些事儿,却并未透露过主子的身份,自然不知道傅慎时和殷红豆的姓名,他眨着眼不知道怎么答话。
  汪先生笑呵呵地同殷红豆道:「姑娘见谅,粗人就是这样。」
  王武咕摸了摸脑袋瓜子,也咧嘴笑道:「姑娘见谅,汪先生说得对,我王某就是个粗人。」
  殷红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打破了气氛陌生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王武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杯茶,王文却是钦佩地看向殷红豆,愈发相信汪先生说的话。
  傅慎时脸上也带着极淡的笑容。
  相互见过之后,汪先生就招呼兄弟两人先下去。
  人走之后,汪先生立刻切入正题,他道:「六爷,赌坊里就是他们兄弟俩管着,坐馆的兄弟们也都很可靠,我特地嘱咐过,您的身份他们不会乱传。」
  傅慎时坐着轮椅,即便汪先生不说,身份也实在是太现眼了,不大好隐藏身份,他微微颔首,道:「只要人可靠就行,赌坊里现在怎么样了?」
  几人坐在房间里,其实可以听到外边的吵闹声,开门走到二楼的栏杆旁,就可以看到楼下的场景。
  汪先生满面笑色地交代道:「按照红豆姑娘说的法子,彩票已经推广开了,楼下正卡着,一会儿六爷可去看看。马吊的雅间也开起来了,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开了房。」
  他又继续交代了一些赌坊的情况。
  赌坊是个前厅后边两层楼的大院子,从正门进来,就是售卖大小彩票的地方,也有几桌开赌局的地方,不过按照殷红豆提的要求,上有封顶,玩的不大,庄家也不作假,一般客人来也就随便玩两把,热闹的是售彩的几处,小彩三个柜台,大彩一个,从早到晚都围满了人,等开彩的时候,客人就去打马吊,或是赌两把小的。
  大厅后边就是二层楼,除去傅慎时住的雅间,上下一共二十间屋子。
  这两层楼是阻隔开的,一楼大厅的楼梯着人看管住了,寻常客人若要打马吊,只能在一楼的房间里打,身份特殊的客人来的是时候,都是从角门的小楼梯里引上楼,关上雅间的门,清净又舒服,相互不干扰。
  傅慎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六殿下的客人到了没?」
  汪先生道:「尚未,我派人去街口和角门守着了,人一到就领进来。」他又问:「六爷可是要亲自迎客?」
  如果傅慎时亲自出面,很容易暴露,除非他不坐轮椅。
  傅慎时点着头道:「自然要的,眼下先生还没找到陪打的人,若是玩着无趣,他们这回买了六殿下的面子,下次再不会来了,需得我亲自陪玩才行。」
  陪贵客打牌的人不仅要长相体面,言谈也要上得了台面,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汪先生迟疑着问:「那您……」
  傅慎时道:「只好失礼一些,说我腿脚不便,坐着在椅子上不起身作揖便是,其余我自有应对之法,先生不必忧心。」
  「那六爷是以什么身份见他们?还有我手下的几个粗人,我怎么交代他们的好?」
  傅慎时想了想,道:「那便容我另取一个名字罢,除开先生,我的身份一律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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