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真是老了,而且不久于人世。朱墨眼中有轻微的怜悯,短暂的犹豫过后,终于肃声伏首,「臣领命。」
椒房殿里,张皇后焦急的踱着步子,忍不住问向面前宫娥,「陛下为何会单独召见朱墨,究竟有何要事?」
宫娥垂首道:「奴婢不知。」
亏她还是在御前伺候的,竟连这点事情都打听不到,真是没用。张皇后挥手示意她退下,心里的烦乱未有丝毫减轻,不单是因为这个,还因为另一件更大更惊人的秘密:半个月前,有人匿名来了一封书信,信中所说,无不令人瞠目结舌,而她派去济宁的人回报的消息,与信中所写无不吻合,这叫张皇后怎能不心生忌惮?
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威胁我儿的太子之位,张皇后坚定想着,正要命心腹太监往御前查探消息,谁知就见朱墨大步进门来,执手施礼道:「微臣参见皇后。」
张皇后一眼瞧见他手里握着的黄袱,不由得冷笑出声,「朱大人,你不在御前好好服侍,怎么有空往我这椒房殿来了?」
再好的同盟,在大功完成后都免不了决裂的下场。何况狡兔死而走狗烹,本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朱墨沉默了一刹,凝声道:「微臣正因此事而来。」接着便向一旁擦拭桌子的小宫女欠身,「烦请借烛台一用。」
小宫女是新来的,见到这般俊俏人物,脸都红了,哪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张皇后冷眼瞧着,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何种把戏来,谁知就见朱墨点燃烛台,顺手便将黄绢扔进去,还轻轻吹了吹,好让火烧得更旺些。
那可是圣旨!张皇后大惊,险些摆出以身护驾的架势,好容易稳住了,厉声道:「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
「微臣此举,正是为了让娘娘放心。」朱墨款款施了一礼说道,「娘娘现下可以安心了吧?」
无论那张圣旨上写着什么内容,从今以后,都与他再无瓜葛,自然也不会威胁到张皇后母子的地位。
张皇后忽然觉得十分颓然,自己费尽心力所追求的,莫非在他眼中竟一钱不值么?待要叫住他好问个清楚,朱墨却已迈开步子大步走出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朱墨回到家中,只见楚瑜正由两个丫头服侍着穿衣,按说他已出去了不少时候,不该到日中才起,可见因他不在,楚瑜便又理直气壮的赖床了。
楚瑜也没想到会在更衣时撞见他回来,为了掩饰窘境,心虚的岔开话题,「陛下召你进宫问了什么?」
朱墨不答,却猱身上前,紧紧地搂着她。
两个丫头早知趣的避出去。
楚瑜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加之被丫头们看见这般亲密境况,益发觉得羞赧,忙用力敲打着朱墨肩背,「你这是做什么?」
朱墨微微放松胳膊上的劲力,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阿瑜,改日我带你去爬玉龙山好不好,你不是老早就想去那儿么?」
楚瑜难得听到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耳朵都有些酥麻了,忙轻咳了咳,掩饰住脸上的红晕,「玉龙山离城郊还有十几里,你哪来的空闲?」
朱墨轻轻笑了,「不要紧,等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
楚瑜虽不晓得他今日为何这样兴致高涨,但朱墨既然盛情相邀,楚瑜当然乐意从命,她含笑点了点头,「好。」
秋风初起时,楚瑜跟在朱墨身后,哼哧哼哧登上了玉龙山的山径。来之前有多兴致勃勃,来之后就有多畏首畏尾,楚瑜真后悔在家时没加紧锻炼,结果爬不上一半,她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隔不了几步,朱墨就得停下来等她歇一歇,他忍不住好笑,「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多谢您的好意,可是不用了。」楚瑜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可没有这样娇弱,行动都得人背着抱着的地步。
但脚底的酸乏是切实存在的,楚瑜没有傻乎乎的穿绣花鞋,而是换上了小靴,但即便如此,她也累得够呛,想必到登上山顶,她的两条腿一定抖的跟筛糠般,站都站不稳了。
她抹了把额上的汗,向着前方问道:「还要多久啊?」
朱墨掐指一算,「大约半个时辰足够了。」
他说得轻巧,楚瑜却忍不住咋舌,「这么久?」如此算来,岂非一个早晨都要消耗在登山这件小事上了。
朱墨忍住笑意,「是你自己说要来的,不想想玉龙山有多么高。」
楚瑜的确是有过憧憬,但憧憬跟现实是两码事,楚瑜若早知登山如此吃力,死也不会来受这份罪,留在家中享福不是更好?
不过来既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还是得上去瞧一瞧山顶的风景,才知道值不值得。楚瑜于是又有几分庆幸,幸好她选在入秋了再来,不然碰上炎夏,不累死也得晒脱一层皮。
登山是一件漫长而艰苦的行程,若不说些话,简直乏味到令人窒息的地步。楚瑜于是问道:「你是不是专程辞官好陪我?」
楚瑜不是傻子,她打听清楚,便是休沐也没这般长的,何况那日她遇见钟垦,问起朱墨是否按时上朝,钟垦偏吞吞吐吐的,便叫楚瑜生出疑心来。
朱墨停下脚步,眺望远处的群山,「我是辞了官,但不单是为你。」他顿了顿,「官场上倾轧不断,我实在有些腻味了。」
但是这件事来的如此突然,楚瑜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想到那日朱墨入宫之后的诡异举动,她敏感的捕捉到一点真相的口子,「是不是先帝同你说了些什么?」
景清帝并未在病榻旧捱,在那之后不久便驾鹤西去了,而太子萧放则顺利登位,坐上梦寐以求的王座。稀罕的是朱墨作为辅佐今上登基的大功臣,却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籍籍无名,连群臣都对他丧失兴趣。
当然并非出自皇帝对他的打压,皇帝倒是有意提拔,是朱墨自己坚持辞的官。但是这就很叫人费解了,至少在楚瑜看来,朱墨并非甘心隐没之人。
朱墨摩挲着崖边一棵苍劲的酸枣枝,手掌堪堪从那些尖利的倒刺上滑过,他凝声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你说,我听着。」楚瑜沉住气。
其实故事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是文宗皇帝寻访齐鲁大地时造下的一段露水姻缘——古来痴心女子负心汉,这样的事还少么?只是不同于一般俗套的结束,女子并没有完全选择相信那男子的誓言,在那人苦等不至之后,她选择沉默的另嫁,将这段年少时的痴情埋藏心底。当然,她的命也实在不好,在那之后几年便郁郁而终了。
「你果真是先帝所出么?」楚瑜忍不住问道。说也奇怪,按说对于这桩皇室秘闻,她理当是讳莫如深的,但是朱墨烧毁了圣旨,又辞去一切官职,便等于间接否定了这个身份,自然也无须太过避讳。
「我是真的不知。」朱墨神情木然,「母亲去得太早,我甚至来不及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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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有蜜方 下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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