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有蜜方 下 第五章

  楚瑜脸红了,忙埋头扒了一株青菜,轻咳着道:「朱大人有官职在身,若因此耽搁了公务,总是不好。」
  何氏面上一副平平淡淡的神情,「他那样对你,吃点苦头也是应当,即便死了也没什么,反正他们朱家也没个族中长辈约束,你正好可以搬出来。」
  「……」楚瑜被何氏的话噎得无言以辩。尽管先前有一段日子,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难免让人心惊肉跳。万一何氏一语成谶,姓朱的果真命丧西山该怎么好?她可不愿做寡妇,哪怕是个有钱的寡妇。
  一下午楚瑜都是在徘徊犹疑中度过的,巴不得听到两人的消息,又害怕听到那头的消息——楚蒙这笨手笨脚的傻大个,不晓得懂不懂点到即止,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悄悄跟过去才对,免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听到二门上的小厮传话,说大少爷回来了,楚瑜忙领着盼春迎上前去,一见面就问他,「如何了?」
  楚蒙的样子果然是打了架,遍身的衣衫都破破烂烂的,沾了不少草叶的碎屑,独有浓眉下的眸子放射出兴奋的辉光,他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也不知听没听见楚瑜的问话,他抚掌大笑道:「痛快!痛快!」
  楚瑜忍不住将适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们在西山究竟怎么样了?」
  楚蒙拍拍她的肩膀,依旧是那副高兴至极却又什么都不说的神气,楚瑜凑近他时,只闻到他身上一股灼人的酒气,不晓得是从哪个下等酒馆子里烂醉而归。
  这样子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楚瑜没好气地吩咐近旁的小厮,「快扶哥哥下去醒醒酒,再给他换一身干净衣裳。」
  她捂着鼻子看小厮将楚蒙带进去,眉心几乎皱成了包子褶儿,想了想,又到厨房里吩咐备下一碗解酒汤,待大少爷醒后给他服下。
  盼春搀着楚瑜的手臂咦道:「小姐,这般看来是大少爷赢了,否则不会得意成这般。」
  楚瑜郁闷的叹了一声,按说楚蒙赢了朱墨,她应该与有荣焉,可是她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现在迫切的需要知道朱墨的情况,他有没有受伤,楚蒙这粗肠笨肚,也不晓得请个大夫来瞧瞧,好展示一下胜者宽宏之心。
  一路唉声叹气,回到房中楚瑜亦是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连晚膳也懒得出去吃,只命人送了点汤汤水水过来。
  用完膳后,她便百无聊赖的坐在床沿,望着头上青灰的帐顶。昨日就没见朱墨踪影,不晓得今夜会不会过来,是不愿来,还是不能来了?
  想到朱墨有可能伤到动弹不得,楚瑜便觉得喉咙发紧,仿佛有一只手掐在上面似的,一口气也难得提上来。她遂下定决心,若今晚再见不到朱墨,明日一定要遣人过去朱府探问一声,看他是否安好。
  坐久了难免发困,楚瑜正靠着描金绣凤的帐钩打盹,窗外窸窣的响动吸引了她的注意。楚瑜飞快的望了望四周,见无人值守,这才飞快的蹑足窗下,伸手将底下的人影拉了上来。
  朱墨翻窗的时候没留神,一个不慎撞上了楚瑜,下嘴唇磕在她牙仁上,让她一阵下颌酸痛。
  楚瑜正要抱怨,忽然想到朱墨素来身手利落,今日偏偏腿脚不便,莫不是伤着哪儿了,遂咽下不满,关切的道:「你受伤了么?」
  就知道这次比斗没好事,无论哪一个挂了彩,她都心里不舒服。
  朱墨见她心疼,也便顺势做出那一瘸一拐的模样来,龇着牙道:「没事,也就腿上伤着一点儿。」
  「就这样还强撑着呢!」楚瑜训斥道,赶紧扶他到床畔躺下,见他面色微白,额上还有些汗珠,想着莫非疼痛难忍,因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至于朱墨为何深更半夜出现在她房里,她该如何向外人解释,她就没想那么多。
  朱墨连连摆手,声调也变得虚弱些许,「不用,不妨事的。」又双目亮晶晶的看着楚瑜,「要是你给我揉一揉便好了。」
  可惜他表演得太过头了,楚瑜正打算撩起裤腿看一看他膝盖上的伤,闻言猛地撒手,冷嗤道:「装,你继续装。」
  朱墨情知自己出了纰漏,咧嘴一笑,顺便吐了吐舌头,做出那搞怪模样来,虽然也不失可爱——他又不老,以他的年纪,本就可算作大孩子。
  楚瑜一脸嫌弃的挨着他坐下——实在也是无处可坐——问道:「今天你和哥哥的比试,究竟是谁赢了?」
  她实在很好奇,朱墨如何能做到圆满收场,不管他如何狡黠多智,楚蒙可不是好敷衍的:他这人一根筋,又争强好斗,谁若是胜了他,务必千回百回的挑战回去,直至扳回一局才肯罢休;反之,若是赢了,楚蒙又会四处宣扬自己的功绩,谁都拿他没办法。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楚瑜可不想朱墨的面子栽在自家哥哥手上,莫说她夹在里头难做人,满城的夫人千金说不定也会生吞了她。
  朱墨见她情绪迫切,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儿,「你想知道吗?」
  偌久夫妻,楚瑜对他的套路摸得门儿清,面上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偏过头道:「你不想说便算了,明日等哥哥酒醒了,我再问他也是一样。」
  这下换朱墨急了,忙拉着她的手,「别生气呀,我也没说不告诉你。」
  楚瑜于是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朱墨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道:「认真说起来,其实谁也没赢,论骑射,你哥哥比我多打了几只雁,论拳脚和剑术,则是我略胜一招半式,所以可算作不分伯仲。」
  楚瑜听罢心里也就明白过来,里头必定有朱墨「承让」的缘故。她见过朱墨的箭术,上次前往衡阳路上,他在行动的马车里都能射中天上飞的一排雁,这样的力道与精准,哪是楚蒙能比得过的。因此楚瑜有理由相信,朱墨在里头放了水。
  当然,朱墨特意告诉她,兴许也是变相的一种炫耀,因为他相信楚瑜一定能明白。
  楚瑜不露声色听着,又问道:「可是哥哥回来时怎会那样高兴,这不像他的做派呀!」
  比起胜负分明,楚蒙更不能忍受的便是平局,楚瑜无法相信哥哥竟会不缠着交手,口里还连呼痛快——究竟有什么好痛快的?
  朱墨将手放到颌下,摸了摸那里并不存在的髭须,志得意满的微笑道:「这个么,就得得益于好心有好报。」
  原来两人下山途中,楚蒙那匹乌骓马半路发起性来,将他摔下山坡,多亏朱墨伸手利落拦住了他,才避免跌落断崖。楚蒙惊出一身冷汗,自然对这位劲敌感恩戴德,后来两人口渴,又到山脚一间小酒馆里开怀畅饮,两人竟至比拼起酒量来,不消说,这回楚蒙算是彻底的对这位妹婿心服口服——因为当他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朱墨还能像没事人一般,喊着再来一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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