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下堂妾 卷二 第十七章

  赵郁当即道:「母亲既要杀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端起一边的锦凳,挡住了砸过来的花瓶,在瓷器的脆响声中扔下锦凳,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是赵郁第一次当面顶撞,韩侧妃气得头晕目眩两手发颤,半日方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把韩双叫过来,我不信收拾不了这逆子!」
  张妈妈忙道:「侧妃息怒,奴婢这就去传话!」
  她急急跑了出去,却没有立即去找韩双,而是在外绕了一阵子,这才找韩双去了。
  待韩双领了命带着属下全城搜索赵郁,赵郁早无影无踪了。
  韩侧妃气得手冷脚冷,一股气堵在胸腹之间,大半夜没睡,一直在等着韩双把赵郁给逮回来,谁知一直等到天亮,韩双来了,赵郁却还没找着。
  她一生顺遂,除了当年的庆和帝,极少有人会违逆她,哪里吃过这亏,顿时一口气噎在了那里,一下子病倒了。
  王爷、孟王妃和世子赵翎都不在宛州,王府长史官不敢怠慢,请医延药,十分殷勤。
  病榻之上的韩侧妃苍白而美丽,似乎下一刻就要逝去,从此远离这尘世。
  韩双和刚从沿海的青州赶回了的韩单兄弟两个立在榻前,眼中忧思深重,听着韩侧妃的吩咐。
  韩侧妃轻轻道:「……阿郁十分活泼好动,他如今虽然藏了起来,不过他早晚会憋不住出来活动的,你们这些日子明松暗紧,小心查访,务必要把他带回来……」
  她一直小心着意,刻意把赵郁养得天真烂漫,从不让赵郁培植势力,免得将来不好掌控,没想到他都十七岁了,太子也快不成了,赵郁反倒开始不听话了……
  韩单比韩双生得单薄些,大约是常在海边的缘故,肌肤略微粗糙了些,却与韩双那种带着阴鸷的英俊不同,是另一种洒然中透着精明能干的英俊。
  他沉吟了一下,道:「侧妃,如果属下真的请了郡王回来,您打算如何安置郡王?」
  韩侧妃冷笑一声,道:「你上次不是带回来西洋产的福、寿膏么?听说使用了会飘飘欲仙,以后就再也离不了这福、寿膏了……」
  韩双悚然而惊,抬眼看向韩侧妃——他没想到韩侧妃对亲生儿子赵郁也这么狠!
  韩侧妃声音飘渺:「我不喜欢人或者事脱离我的控制,亲生儿子也一样……」
  韩双答了声「是」,又道:「侧妃,这种福寿、膏每次用量甚是讲究,您听属下细说——」
  他细细地和韩侧妃说了起来。
  赵郁回到梧桐巷的赵宅,洗漱罢就在外书房关门闭户睡下了。
  这一世,他不像前世那样懵懂了,前世一直到兰芝去了,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了解韩侧妃的弱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韩侧妃这会儿怕是气得要死。
  只要找不着他,按照韩侧妃的性子,她就会一直生气。
  不过,前世韩侧妃使用来自西洋的福寿、膏控制人,曾经在他身上试过,这一世须得小心提防……
  还有兰芝,他得继续蛰伏下来,然后说服兰芝,带着兰芝回西北。
  他若是不走,庆和帝不会放心,还以为他对皇位有意,说不定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先带着兰芝先去西北,过三年再回来,到时候自己的势力也培植得差不多了……
  心中计议已定,赵郁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兰芝起来,用罢早饭便和翡翠在西暗间里忙碌,打算用一上午时间把这批人参养荣丸做出来。
  秦二嫂被请去给产妇看病去了。
  秦仲安今日不用去州衙,不知道在院子里忙些什么。
  兰芝有些好奇,忙了一阵子,有些疲惫,就出来看,却见到赵家的几个小厮正在爹爹的指挥下在院子里搭建棚子,忙道:「爹爹,你这是做什么呀?」
  秦仲安美滋滋道:「姑爷命人来给我搭建马棚呢!」
  兰芝见爹爹得意,不禁也笑了:「爹爹,看把你给乐的!」
  秦仲安看了看拴在一边的黄骠马,笑眯眯道:「咦,我的爱驹该刷刷了!阿福,快把刷子拿来,我要好好刷刷我的爱驹!」
  阿福这小厮笑嘻嘻答了声「是」,小跑往赵宅拿刷马用的棕刷去了。
  秦仲安又看女儿:「兰芝,你一天到晚在背医书,爹爹请教你一下,想让马更康健,喂它吃什么药草管用?」
  兰芝忍着笑,看着秦仲安道:「爹,我学的又不是兽医!」
  「这倒是,」秦仲安自言自语道,「下次见了宛州军卫管马的王百户,我可要好好问问他……」
  兰芝正要说话,抬眼却看到赵穆带着小厮阿贵从两个宅子间的小门过来了,身穿玉白袍子,腰围玄色腰带,显得神采奕奕,便一本正经福了福:「相公回来了!」
  赵穆看了她一眼,上前先给秦仲安拱手行礼:「见过爹爹!」
  听到女婿称呼自己「爹爹」,秦仲安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忙还了礼,又吩咐兰芝:「你和阿穆说话,我去刷马去!」
  说罢,他牵着马从后门去河边了。
  兰芝:「……」
  她看向赵穆,真心实意感谢道:「多谢你的马,爹爹很喜欢!」
  赵穆抿嘴一笑:「爹爹喜欢就好。」
  又道:「咱们上楼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兰芝瞅了赵穆一眼,见他态度甚是认真,便先上了楼。
  赵穆:「……」
  兰芝和赵穆在一起可真不讲究啊,难道不应该先请丈夫走,自己乖巧地跟在后面么?
  以前兰芝跟他的时候一直都这样,别提多柔顺乖巧了,简直是天下淑女的典范!
  赵穆这样一想,心里还挺美。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兰芝似乎对赵穆是没那么恭敬,没那么恭敬就显得有些亲昵和亲近……
  赵穆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
  兰芝上了楼,引着赵穆去了西间,请赵穆在窗前榻上坐下,自己却在书案后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恰巧书案上还有一壶温茶,兰芝拿起盖在白瓷托盘里的青瓷茶盏,端起茶壶倒了一盏,笑吟吟看向赵穆:「这是红枣茶,你喝么?」
  她记得赵郁不喜欢喝甜腻腻的红枣茶,自己的爹爹也不爱喝,不知道赵穆喝不喝。
  赵穆垂下眼帘:「我什么都可以。」
  兰芝端起茶盏奉给了赵穆,又回到书案后坐下,认认真真看着赵穆:「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呀?」
  赵穆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了手边的小炕桌上,然后看向兰芝,态度诚挚:「兰芝,你如今将近两个半月身孕,正是怀孕初期,实在是不宜劳作。以后家用我来出,你就好好歇息养胎吧!」
  兰芝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将近两个半月身孕?」
  连她亲娘和翡翠都没这么清楚!
  能这么清楚的怕是只有两个人——她和赵郁!
  她自是知道具体受孕日期的,赵郁连她怀孕都不知道,别的自然也不用说了。
  赵穆没想到一向傻乎乎的兰芝居然警惕性这么高,当下一脸认真:「不是你告诉我的么?就在后门外的小河边,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兰芝狐疑地打量着赵穆:「……真的?」
  她的嘴巴有那么不严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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