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喜堂那边都得了动静。
蕊儿从察觉到动静开始,便将自个儿裹在了被子里,恨不得将头都跟着埋进去。唯有这样,才能驱走身上如浸水中的寒意。
宫女们瞧见她的模样,心下多有不喜,心道,果真是小家子气。
半晌,等到声音远了。
蕊儿才堪堪抬头,哑声问:「杨姑娘……何时回来?」
「蕊儿姑娘,这不是该你知晓的。」宫女面上是笑着,但话语传递出的意思却是冷的。
蕊儿抠了抠枕头底下。
那儿放着一颗珍珠,从前在永安宫得的。
但这会儿她却只觉得硌手,再也不觉得是富贵是荣华了。
杨幺儿一觉睡醒,发觉宅子里的人多了起来。
她茫然地朝外看去,便见人来人往,往窗户上贴着字,又往屋檐下挂着灯笼。只是人虽多,杨幺儿也并不觉得如何热闹。
她朝刘嬷嬷看去。
刘嬷嬷道:「姑娘,这是布置宅子呢。」
杨幺儿还是满眼懵懂之色。
「姑娘要在这儿接旨呢。」刘嬷嬷道。
她话音落下,便有管家来报,说是李家几个媳妇,带着李香蝶姐妹一并来了。
不一会儿,丫鬟领着她们进了门。
走在前头的大夫人慈和地笑道:「怕宅子里的下人手脚笨,老太太差遣我们来给姑娘瞧一瞧,盯着做好才行。」
刘嬷嬷淡淡笑道:「老夫人有心了。」
「岂敢岂敢。能为姑娘布置宅子,该是我们沾了光。」
正说话间,管家又疾步跑进了门。
而这一回,他跑得更急,更失了风度。待在院中站定,他动了动唇,道:「礼部来人了……」
孟泓携礼到杨宅外的时候,便正撞上礼部的人前来。
那为首者是个穿官服的老头儿,老头儿瞥见他的身影,语气不失恭敬地道:「孟公子。」
孟泓认出他们是谁,明是想露出笑来,但嘴角却向下一拉,只露出了个尴尬又怪异的表情,他道:「走错了。」
老头儿微笑:「不打搅,孟公子请。」
「您请。」
孟泓这便转身,领着几个小厮大步离去。
他掉头去了闲云楼,结果迈步进去,又瞧见了李妧的身影。
孟泓皱了下眉,顿觉胸中那口气怎么样都顺不了了。
这厢李妧坐在楼上,丫鬟满面紧张,不解地道:「姑娘不是……不是说了要嫁柳家了吗?为何还来此地?」
丫鬟被那日的禁卫吓坏了,这会儿自然是心有余悸。
李妧捏住了手边的茶杯,没有说话。
祖父知晓她的性情,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她前面说了要去勾搭萧成钧,后头便不可半途而废。不然祖父该要疑心,那日她来了闲云楼,究竟撞见了什么,才使得她改变了主意。
正出神间,乍然听邻桌的人议论。
「新帝婚期将近了罢?」
「不知皇家纳彩问名是什么样的哈哈……」
「如今连新后是哪家姑娘都不知呢。」
李妧一怔。
到这一刻,她方才敢全然确定。
杨姑娘,新后,当是同一人了。
礼部官员上门停留半日,略作指点,便退下离去。
刘嬷嬷道:「当是皇上特地安排的。」
李天吉差来的下人,虽然个个都是机灵人物,但他们谁又接触过皇上大婚这样的大事呢?莫说他们了。李天吉恐怕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然,便需要礼部从旁协助了。
杨幺儿仰头望去,便见高挂起的灯笼,底下垂着金黄的穗子,甚是漂亮。
她是见过这等情景的。
在家的时候,隔壁院子里就挂过这样的灯笼,不过比这样的要丑些,要小些,也要少些……只有一个,还是两个……杨幺儿是记不大清了。
她从前呆呆坐在院子里,不能迈出去的时候,瞧见灯笼,便是除飞过的鸟儿外,最有意思的东西了……那几乎成了她脑海中牢牢镌刻的一抹亮色。
可现在,好像灯笼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里好多呐。
杨幺儿抻长了脖子。
见她瞧得久了,刘嬷嬷便让人取了个灯笼来给杨幺儿把玩。
可灯笼实在太大了,杨幺儿拎在手里,灯笼都顶到了她的肚皮上。于是只玩了一会儿,她便回去写字了。
她走到了门槛边上,突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盯着刘嬷嬷道:「留着。」
刘嬷嬷已经熟知她的性情,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点头道:「好,留着,给姑娘留着。」
杨幺儿便去了书房,接着写字去了。
她也不是日日都爱在外面玩儿的。
……
皇家纳采问名,需遣告天地宗庙。
此事自然不得假手于人。
待问询过礼部后,萧弋便换了一身衣裳,前往遣告天地宗庙。
萧弋直太庙中殿,拜过了先祖,而后缓缓走到了惠帝的画像前。
惠帝画像是在他壮年时绘下,但纵使是壮年,他发间也多见白,眉眼唇边更多是细纹,他的眼底不见慈和不见威严更不见一丝喜乐。
惠帝是极瘦的,装在画像之中,竟显得与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萧弋兴许是遗传自他,乍看上去,身形也是分外的单薄。
但他单薄的身影在殿中拉出长长的影子,竟有几分威势。
萧弋屏退了左右,宫人们莫敢不从,转眼殿内便只剩下了他,同那牌位前的袅袅青烟。
他在殿内转了个圈儿,嘴角竟是渐渐牵起了弧度,露出了笑容来。
「父皇,儿臣要大婚了。」
「儿臣与你不同,儿臣的眼光是极好的,不会似你那般,错将鱼目当明珠,错将假情作真意。」
「儿臣更不会似你那般,连争都未曾争过,便认了输……」
他立在画像前,定定看着画像上的人,目光沉沉:「父皇,别过了。」
他绕了个弯儿,走到了左边夹室内,夹室内设神椅、香案,还放有牌位。
萧弋伸手从牌位后头,摸了个匣子出来,他打开匣子,便见里头盛放一颗悬珠,光芒夺目。
这是惠帝生前所留。
他死时,道淑妃李氏死时,让萧弋追封她后位,将其牌位并入太庙,这颗悬珠便随她一同葬下。
这悬珠是有来历的。
大晋朝开国皇帝晋高祖曾出过海,那时晋高祖尚是一介村夫,出海后历经万险,最后从异国族人手中得到一颗悬珠,这是他一生中所见到的最好的东西。
晋高祖将悬珠随身携带,之后更是眼界开阔,渐渐有了大抱负。
等回到中原,不久他便聚集与他同生共死的船员,连同老家健壮的乡民们,造了反,在乱世之中杀出了一片天……
此后这颗悬珠被晋高祖作聘,迎娶了敏恭皇后。
于是从此开始,但凡天子纳后,都会以此为聘。惠帝未立后,但他宠爱淑妃,奈何受制朝臣,彼时李氏宗族势力未到如今的地步,惠帝叛逆心起,一心只拿淑妃当皇后。
待他死时,惠帝一心愤懑,便告诉萧弋,要让悬珠随淑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下葬。
可她……
也配?
萧弋嘴角闪过讥讽笑意,随即将那匣子放回,悬珠却是放在了自己的袖中。然后他才不动声色,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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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小皇后 卷二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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