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天下无双 下 第一章

  【第二十三章 久别重逢的不速之客】
  贺锦如将绿色瓷瓶里的药丸强行塞进了饮月宫门徒的口里,不多时果然见效,那人便如同被施了法术似的,十分听话,有问必答。
  但问来问去,和之前所说的并无不同。
  贺锦如讶然凝视着手中的绿色瓷瓶,同叶轻鸿第二次交换了「绝不能得罪季冰清」的眼神之後,起身走了回来,隔着石桌在他对面坐下,迟疑了片刻,道:「他之前并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叶天阑将叶轻鸿被逐出师门,兼不能施展武艺的消息告诉饮月宫的事……是真的。
  这也就自然而然地解释了,为什麽偌大的江湖,只有相隔甚远的饮月宫知道这个秘密。
  自己调理了气息之後,叶轻鸿的面色已然恢复如常,只是在听到这话之後,他放在桌上的手明显用力,握成了拳头。
  贺锦如看在眼里,心也微微地发痛,思量再三,道:「我觉得,纵然伯父当真如此,其中只怕也是有内情的,与其只听旁人说个皮毛,不如……」
  「不如怎样?」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叶轻鸿,此时忽然抬起头,同她对视着。
  「不如……」贺锦如知道他已然从自己眼中看到了答案,只待她说出来而已,便道:「不如,待季冰清替你解了这凝气散之後,我陪你回断天门,当面问一问伯父究竟是怎麽回事?」
  叶轻鸿的神情之中没有意外之色,然而垂下眼去,握成拳的手却越发用力。
  贺锦如并不明白他在挣扎什麽,却也一改惯有的作风,无声地等待着。
  而此时,远处的草木忽然发出「簌簌」的声响,两人俱是耳力过人的人,听到一丝动静便立刻循声望去。
  因为叶轻鸿还是个病号,所以贺锦如抬手将他的手按了按示意他不动,自己则用另一手按住了挂在腰间的长鞭,警觉地站起身来,口中道:「什麽人?」
  葱翠的草木中很快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揶揄,道——
  「这山谷里,除了我还能有什麽人?」说着,一个亮黄色的影子已然走了出来。
  见是季冰清,贺锦如这才放松了警惕,然而一口气还没完全放松下来,却发现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的背上,居然还伏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装束并不同於饮月宫人,乍看之下,可知是个身形有些高大的男子。
  季冰清身为女子,身形原本就十分小巧,又没习武,力气自然也不大,背着这样一个男子,其吃力的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而这麽远的路,她竟一个人生生将他背了过来,这实在让贺锦如咋舌。
  「发什麽呆呢,快让叶轻鸿那小子来搭把手!」季冰清瞪了她一眼,哼道。
  这时,叶轻鸿也早已起身,两人扶持着将那男子带回了房中。
  贺锦如跟在後面,和叶轻鸿混得日子久了,她也算多了点心眼,加上身为女子,对八卦什麽的,从来比较敏感。
  留心着季冰清前额挂着的汗珠,有些散开的发丝,以及带了污渍的衣衫,说话的时候更是气喘吁吁,贺锦如不觉越发意外。
  据她的了解,对方可是个分外注意形象的人,平素里妆容衣衫可谓是齐整完美,就算是做粗活也从来不会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但此刻这模样……她却彷佛根本不在意似的,足见这黑衣男子对她而言,是怎样重要的人。
  莫非……这就是她白日里一直神魂不定的原因?
  刚才由於一心琢磨着季冰清的「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也没注意那男子是什麽模样。想到此,贺锦如越发好奇,赶忙跟了进去。
  只见两人在客房里,已然将那男子安顿好,叶轻鸿靠在床头,正拿一种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季冰清,显然,贺锦如所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而季冰清坐在床边,正在给床上男子把脉,对他的目光根本视若无睹,甚至贺锦如进来的时候,她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贺锦如先是同叶轻鸿对视了一眼,然後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揶揄道:「冰清姊,这麽着急带回来的人,该不会……」
  她本来想把「相好的」三个字原原本本还给她,好报被对方调侃了太多次的仇,结果话还没说完,目光骤然看清了床上的那张面容,整个人忽然如遭雷击,生生地怔在原地。
  这雕刻一般的轮廓,这即便是昏迷着周身也散发着隐隐寒意的人……世上除了冷冽,还能有谁?
  只是,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如纸,便连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较之平素,越发显得生气全无。
  贺锦如戛然而止的话,显然让在场的两个人也觉得奇怪,连本来无暇搭理她的季冰清也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狐疑地看向她。
  叶轻鸿则看出了什麽,上前一步,皱眉道:「你……认识他?」
  贺锦如恍惚地点点头,低声道:「他……他叫冷冽,是我千松庄的人。」
  此时此刻,即便双眼已经能够十成十地确认了面前人的身分,可理智却依旧无法接受,他会出现在这里的事实。
  「千松庄的人?」季冰清不着痕迹地敛了眉,回头看了冷冽一眼,却没有说什麽,只道:「他受了极重的内伤……等等,不对!」
  忽然,她一把掀了冷冽身上搭着的被衾,抬手解开对方腰间紧缚着的腰带。
  待到看到其下情形的时候,她愤然将腰带扔到地上,骂了声,「胡闹!」
  然後近乎仓皇地离开床边,翻箱倒柜了一阵,又小跑着回来。
  冷冽腰腹右侧有一道极长极细的伤口,看起来受创面不大,却极深,伤口外面有一层明显的焦糊,显然是被他胡乱处理过的。即便如此,那伤口此刻已然在往外渗着血,只因他黑色衣料的遮掩,刚才未曾教人发觉。
  贺锦如自幼同冷冽十分亲近,见了这伤口心头一阵不忍,不觉退後了一步,後背却恰好贴上一层温暖,一回头,叶轻鸿就站在她身後。
  他抬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附在她耳畔,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们先出去吧。」
  贺锦如点点头,两人一并出了客房,来到隔壁。
  叶轻鸿看她依旧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便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问:「这冷冽是什麽人,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贺锦如喝了一口茶,稳住了几分心神,道:「他是我十二岁那年来投庄的,这些年来一直帮我处理庄中事务。只是我临走前分明将庄中事务交付於他,他如今怎麽会在这里?」
  叶轻鸿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闻言没有接话,却笑道:「他功夫如何我尚不知晓,只是有能耐单枪匹马闯入这桃花迷魂阵的,便不会是等闲之辈,为何这样的高手,会去你们千松庄?」
  这样的疑问,虽然贺锦如自己也有过,但听叶轻鸿这麽一说,便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她一皱眉,心神也彻底稳了,瞪了叶轻鸿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什麽叫『为何这样的高手,会去你们千松庄』?我们千松庄难道很差吗,为什麽高手就不能慕名而来?」
  以叶轻鸿常年待在天下第一门断天门来说,高手慕名而至是可能的。不过他问问题的初衷不在於此。
  听到贺锦如忽然跟他纠结这个,不禁笑了起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堂堂的贺庄主连续五年可都是天下第二,这江湖上谁又敢瞧不起千松庄啊?」
  贺锦如听了他这顺毛拍马的话,原本心里舒服了点,但仔细一想,说话的对象可是踩在自己头上五年的天下第一,顿时发现有什麽不对。
  转头见叶轻鸿一副笑咪咪的模样,把刚才他那番话一回味,这才意识到……自己分明就是被他揶揄了!
  正准备发作,却被叶轻鸿按住了手,道:「罢了罢了,刚才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我问那话并无他意,不过是想打听打听那个冷冽的来头而已。」
  来头?
  贺锦如皱眉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来头,当时只觉得他十分可靠,没有恶意,就收入门下做个帮衬而已。
  听了她的回答,叶轻鸿无语扶额,心想,自己这傻媳妇还好没遇上坏人,否则只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想到此,他不禁满腹忧愁地叹了口气。
  而对面的贺锦如见了他这模样,愣了一愣,半晌後好像发现了什麽,便道:「你……你打听冷冽干什麽?」说到这里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虽然叶轻鸿刚开始看到贺锦如那麽紧张冷冽的时候,心里是有那麽点小小的不舒服,但以他的作风,怎麽可能会承认呢?
  於是听闻此言,他反而淡定地笑道:「我可不是什麽人的醋都吃的。」
  见贺锦如眼中写满疑问,便又悠悠添了一句,「如果对方显然不具备和我对等的竞争力,我又何必白白担心?」
  「……」贺锦如对这自恋之语实在无话可说,只好无语地撇了撇嘴。
  叶轻鸿又笑道:「尤其是这个冷冽,我更是一点也不担心。」
  「为什麽?」贺锦如问。
  叶轻鸿稍稍坐正了身子,道:「你也看见了,季冰清对他是何等的紧张,以她的性子,如果谁要横刀夺爱,下场……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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