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程是个男人,经常往在外头,况又是自己宅子周围的情况,不会不清楚。
道:「那家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不单我知道,恐周围邻里有点心的都知道。就前一段时间,李家老爷病死了,现在李家的主人,是之前那位的庶弟,为人很是……」卢景程琢磨了半天,有些东西难细说,他就用了一个词,「一言难尽。那姓李的为人不正道,养的下人都是有样学样,宅中想必乌烟瘴气。珍儿以后莫去就是了。」
后又补了一句,「不必事事惯着八月。」
八月听见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爹爹叫我?」
卢景程轻笑,站起身把八月抱出去交给丫鬟,说:「是叫你,晚上了,你该休息了。」
八月冲着姜彤叫了几声娘,有点不情愿,但也知道没法,嘴巴鼓着。
门上用的竹帘子还没拆换下来,卢景程进来后还一晃一晃的。
房间里几的灯火隐隐绰绰,昏黄而模糊。
映衬着姜彤的身影朦胧又清晰,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
她坐在妆台前拆发,纤细白嫩如春葱的素手婉转而动,满头顺滑的乌丝自由散落,覆在削瘦的肩头背上。
洗沐过后,姜彤一向不愿意穿得层层叠叠,尤其是天热时节。是以这会儿,她只穿个改良里衣。
腰背挺直,身段孱弱。
略一低首,盈盈双眸剪秋水。
卢景程兀地想起一句诗来。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屋子里略有些闷热,姜彤喃喃自语:「是要下雨了么。」
下雨后天气大约就要真凉下来。
今年不是顺秋,反热潮,多热了好些日子。
果真,这话说了没多久,就听见外头吧嗒吧嗒下雨了。
豆大雨点打在落叶上,浑闷沉沉的声响。
窗台外就有一株芭蕉,硕大而肥厚的叶子,圆润又可爱。
雨声点点,些许衬出点诗意来,窗户上沾了粗纱窗防蚊虫,姜彤就把窗户支开半茬,让透着凉爽的风进来。
风来了,还带来了泥土的腥味。
卢景程沐浴过后,绞干头发半晾着,半靠在榻上,手里闲闲端着本书。
这人白天面目偏冷淡且自持,这会儿倒是看出这不拘的温情出来。
他目光落在姜彤身上。
这是他唯一一个在对方身上花了心思的女子。
异常聪慧的人,胸怀开阔。卢景程总感觉她股子里有中和自己相似的冷感,难捉摸。
一日一日下来,倒真让卢景程落下两分心思。
姜彤嘴边噙着一丝笑,伸手轻轻抽走卢景程手中虚拿着的书。
「出的什么神?」
边顺手把书丢在了桌台上。
油灯下其实不适合看书。至少姜彤不很能适应,只偶尔无聊的时候,手中难免抓些东西打发时间。
卢景程一笑,把人抱过坐。
「珍儿日前去了诗社?」
诗社说的自然是琼花诗社。
姜彤一愣,然后点头,「嗯。」
卢景程一笑,从矮榻前头的小案几抽出一本书。
「上面,哪一首?」他声音里听出饶有兴趣。
竟是那本新出的诗册。
姜彤挑眉,笑了,「相公确定我写诗词的就一定在上面?」
「然。」
而没等姜彤回答,卢景程又说:「珍儿去写出来给我看看。」
姜彤一叹,起身,到窗台边的宽桌,铺纸研墨。
来料后头卢景程跟着走过来,止住了她拿墨石的手,道:「我来。」
研开墨,姜彤选了一只笔,一字一字写下来。
笔落,宣纸拿到卢景程面前。
卢景程目光微闪,有些灼热。
姜彤抬首而问:「如何?」
「上品。」
姜彤难得肆意而轻松地笑来了,靠在椅背上。
卢景程动了些欲念,便搂住她,亲她的眼睛嘴巴,末了横抱起人,进了里间。
姜彤的手挂在人脖子上,内心微叹,感慨男色惑人。
另一头,却说那婆子被姜彤抽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几乎没气的跳脚。
她这几个月在李府嚣张惯了,下面丫头哪个不是随她打骂,如今被个不知哪里来的小贱蹄子打了,怎么肯吃这种亏!
是以连忙往后院钻了去,冲到柳姨娘面前告状:
「我的好女儿,你娘被人欺负到头来了,你还不帮我出气!」
她叫着人女儿,却这两人却不是什么正经母女,且论年纪,这婆子都能当柳姨娘的奶奶了。
叫这一声女儿自己也不臊!
婆子口中的柳姨娘,生的是妩媚天成,身段妖娆,一副妖精模样。
此时正掰弄着自己刚染好的凤仙汁指甲,闻言勾唇挑眉一笑:「哟,家哪个敢给妈妈气受,妈妈只管打人家嘴巴子,打坏了有我呢。」
她说这话时不以为意,心道再让这老虔婆得意两天,收拾她的日子且不远了。
林婆子一听,却是狠狠哼了一声:「哪有我抽别人的份,你仔细瞧瞧,倒是人家抽到我脸上来了!」
她抬起头把脸露出来,柳姨娘才看见,愣了半宿,闪了闪眼珠子,才夸张道:「这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对妈妈动手,没规没矩,这种丫鬟可不能留,趁早发卖了干净。」
林婆子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脸颊,狠狠道:「若是家里的丫鬟,哪里还用得着姨娘开口,我一早命人打死了。」
柳姨娘表面上端着笑脸,实际一听这话心就恨不能把这婆子打死,她竟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不过尽管怄得不行,面上一丝看不出来,只柔柔道:「妈妈只管说,是谁给你气受了。」
她的确也有些好奇,老爷这几日出门了,大总管不管他们后院的事,如今自己得宠,这婆子表面上是她的养妈妈,为人最是嚣张,平日里丫头们躲她尚且不及。
只又听那林婆子道:「今日我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听见有人敲门,便也开门去问,却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贱蹄子,找个名头家来,想必是老爷的姘头相好之类的,如此我怎会放人进来,骂了她两句,那蹄子趁我不备刮了我两耳光。这口气老娘怎么生都咽不下,柳娘,你定要替我做主!」
柳姨娘不过是个妾,林婆子言辞举止间竟好像她已经是这个府邸说一不二的主子了一样。
柳姨娘自然也是极度虚荣和膨胀,想了想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婆子手上握着自己的把柄,眼下让自己给她出气,话语里不定就有一半威胁在里头,遂点点头,「妈妈放心,老爷大约明日就要家来,我同老爷说让他给几个人我用用,到时直接抓了人打一顿,给妈妈出气。」
林婆子一听,方才满意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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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娘子有钱途 卷二 V第三十四章[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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