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管不了这么多!」李淳按下他的手,「我必须要去。」
他的目光坚定决绝,不容人反驳。
这时,士兵将他的马牵了过来,李淳二话不说地骑上马,绝尘而去,只有一队亲兵相随。
「殿下,殿下!」郭淮紧追了几步,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这个广陵王年轻气盛,不够稳重,扶为主君,实在是下下之选。可他卫国公府,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唯有追随他这一条路。
郭淮转身,对嘉柔怒目相向:「你到底跟广陵王说了什么?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嘉柔收了剑,走到郭淮的身边,轻声道:「广陵王并非稚子,行事有自己的判断,并非因我三言两语而改变。反而是国公,刻意为难,不想让我见到广陵王。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是怕什么人抢了你卫国公的功劳?」
「一派胡言。」郭淮冷哼一声,大步往军营里走了。其余的士兵也都跟着他返回,并封了营门。
军中的粮道本就是机密,而且知道的只有高级将领,若不是有人故意泄露给魏博节度使,粮道如何会被切断?
郭淮早就知道国库被贪空的事情,李淳向长安求救也不会有结果。先置之死地,而后雪中送炭,无论对于主将还是整个军队来说,便会是一等功臣。想必他原先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没想到未等他征调粮草,玉衡便解决了问题。
是以,他听说是玉衡的事,自然想要阻扰。
两个护卫走到嘉柔的身边,齐声问道:「郡主,您没事吧?」
嘉柔摆了摆手,只是望着李淳消失的方向。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只希望李淳能保得李晔平安。
李绛和李晔进了宫,跟在宦官的身后,走进甘露殿。这一路上的气氛都很不寻常,李晔注意到,守备似比平日还要森严。甘露殿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放置一座半人高的雕刻八仙过海的鎏金博山炉。殿中云雾缭绕,两边的横排窗透进外头的日光,整个大殿显得十分缥缈空旷。
贞元帝坐在上首,太子李诵,舒王李谟和舒王妃崔清思分坐两边,除此之外,再无旁人。李绛向他们依次行礼,然后说道:「不知圣人急召臣和臣之子,有何要事?」
贞元帝近来气色不佳,双手放在膝头端坐着,声音略显浑浊:「李卿,朕有一桩旧事想要问问你,是关于火袄教的。」
李绛心中一动,还是冷静地回到:「圣人请问。」
贞元帝的神情十分端凝:「你与火袄教的圣女,到底是何关系?当年火袄教参与延光一案,你是否也牵涉其中?」
此话一出,整个甘露殿越发安静,太子李诵甚至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原先不知,圣人忽然召他来甘露殿做何,后来看到舒王和李绛都来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是关于延光姑母的案子!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为何又旧事重提?
片刻之后,李绛沉着地说道:「臣与火袄教圣女的确有些私交往来,但那些都是明面上的事,火袄教出事以后,臣已与她划清界限。不知圣人听了谁的话,有此一问?」
「李相撇得倒是干净。难道你以为火袄教覆灭,重要的教徒都死得差不多了,便无人指征?」崔清思笑了笑,看向李晔,「有人说你当年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去火袄教找他们的圣女,这件事可当真?」
李绛面容严峻。这件事本来极为隐秘,舒王妃是如何知晓的?可看她言之凿凿,想必是手上握有证据,瞒也瞒不过去。他索性承认道:「臣的四子出生时身体虚弱,听闻火袄教圣女医术了得,治愈教众无数,被奉为神明。臣抱子求医,莫非也是错?」
「不愧是李相,竟将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既然你说你与火袄教圣女并无私情,只是明面上的关系。那么我请个旧人进来,你且看看看认不认识。」崔清思说完,朝外喊了一声。
宦官立刻带着一位年逾花甲的老汉上来。那位老汉穿着葛布衫,踉跄着跪下,畏畏缩缩地看着周围,想必是从来没到过御前。
「草,草民见过圣人。」老汉说完,便趴在地上,不敢再动了。
贞元帝威严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那老汉哆哆嗦嗦地回道:「草民本是火袄教总教的一名护法,跟在圣女的身边做事。火袄教出事以后,草民弃暗投明,一直安分守己,再未提过火袄教的旧事,还请圣人明察。」
「今日找你来,并不是问你这些。你回头看看,是否见过那个人。」崔清思说道。
那老者闻言,胆怯地回头望了一眼,与李绛四目相对,一下惊起:「你不是常来总教的那位郎君么?这么多年,你的容貌倒是没什么变化。我们在圣女那儿见过几次的,我对您印象很深刻。这位,这位可是那个你抱走的小郎君?」老汉又往李绛的身后看了一眼。
李晔从未见过这个老汉,疑惑地问道:「您认识我?」
老汉笑着点头:「你尚在襁褓中的时候我见过一次。还是我把你交给这位郎君的。那个时候你太小了,身体又弱,连哭的声音都不大呢。」
他在那里自说自话,李绛忽然想起来,当年圣女的身边是有一个人,但时隔多年,印象早就不深了,无法断定是否乃此人。李绛冷哼一声:「舒王妃不知从何处找来这么一个人,胡乱指摘,混淆视听,不足以服众吧?」
李谟摆了摆手道:「李相别着急,不妨听听他所言,再做判断不迟。天子面前,不得妄语。这个孩子的来历,你且说说看吧。」
老汉回忆道:「火袄教在鼎盛时,教众有数万人,在长安也算是极有势力的。那时,火袄教的圣女跟朝中许多官员都来往甚密,有些是明面上的,有些是暗地里的。明面上的那些在当时就已经被除掉了,可暗地里的还有些漏网之鱼。这位郎君就是其中之一。他跟圣女似有私情,我曾不止一次亲眼见过他们相处时的情景。」
「荒谬!你既说我是私下与她来往,又如何能让你看见?」李绛反驳道。
那老汉倒也不慌不忙地说:「因为我是圣女最得力的手下,她很信任我,还会告诉我一些秘密。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雨夜,你抱了一个包在青布襁褓里的孩子来请圣女医治?后来你几次三番来询问那个孩子的病情,圣女都不肯让你见。可你不知,你抱来的那个孩子早就死了,还是我亲手埋的。」
李绛浑身一震:「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现在还能记得埋孩子的地方,只要派人去,必定能找到他的骸骨。圣女将那个孩子身上的手镯,长命锁等物都取了下来,还检查了他身上的胎记,而后找了一个体弱的孩子交还给你。孩子的容貌本就变化大,更别说阔别一年之久,连亲生父母也无法分辨出来的。」
李绛倒退了两步,几乎站不稳,幸而被身后的李晔扶住。他很想再次呵斥老汉胡言乱语,可这些细节说得分毫不差,犹如亲眼所见。他从未想过那个女人竟敢调换他的孩子,这个惊天霹雳,震得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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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相公逗娘子 卷四 V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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