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跌坐在地上,复又爬起来,扯着韦氏的裙摆:「贵妃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啊!当初阿兄之所以接下这桩生意,全是看在您跟舒王的面上,这几年也没少孝敬你们。可谁知河朔三镇大乱,天子出兵,广陵王为主将,一直催逼军饷。国库交不出军饷,宦官就逼阿兄。武宁侯府若倒了,那于舒王也是少了一大助力啊。」
韦氏将裙摆轻轻扯回来,手靠在茶床边上,对王氏说道:「你还没看出来?有人故意借出兵一事,要扳倒武宁侯府。此番出兵,如果舒王当主将,你们便会无事,可广陵王抢了主将之位,便巴不得将你们一并拔除。如今,武宁侯之位和吴记柜坊怕是保不住了。你回去告诉武宁侯,他若想保得性命,只能向李绛求助。」
王氏原本哭哭啼啼的,闻言怔住:「李相在朝堂上一向是中立的,会帮阿兄吗?若他出手了,不就意味着他站在舒王这边了?」
韦氏意味深长地一笑:「这可由不得他了。他的次子有把柄握在本宫的手里,他自己也……总之,你让武宁侯好好问问他,是明哲保身重要,还是儿子的性命前程重要。」
王氏只觉得筋骨酥麻,背脊阵阵发凉。李绛拜相,又是赵郡李氏的宗主,一直被舒王和太子两方争取。可他行事过于谨慎小心,不肯依附于任何人。这回武宁侯府出事,韦贵妃和舒王便借由此,逼他彻底站位。
这帝王家的人,心思何其可怕。
金乌西坠,大慈恩寺的暮鼓响彻了整个长安。吏部的选考结束,新科进士放好答卷,陆续从屋子里退出去。
若说进士科考的是经义,那吏部铨选,考的便是真正的治国之道。是以,对很多人来说,题目的深度和广度,都不是科举能够企及的。他们这一榜进士只三十一个人,但加上去年,前年,还有大前年那些没有选上官的进士,最后也是百来号人共同竞争仅有的几个位置。
没选上的,又要在漫长的等待中过一年。
李晔和同榜进士从尚书省所在的屋宇出去,左右是太常寺和鸿胪寺。到了下值的时候,绿衣小吏在其间穿梭奔走。同行的进士中,有些为了选官常在各部司间奔走的,与他们互相驻立寒暄。相比之下,李晔虽贵为宰相之子,却鲜有人知。
李晔也不在意,径自往前走。一个小吏忽然朝他撞过来,往他手中塞了字条之后,就匆忙地退开了。
李晔看到字条折叠的方式,便知道是张宪的人,独自走到僻静的地方,打开纸条扫了一眼。然后又合上,藏在袖子里。原本他就觉得王承元的事透着古怪,一直命人暗中调查他在长安时的交友情况。
原来王承元与崔时照,虞北玄的交情都不浅。这两人都利用王承元的信任,得知成德节度使病重,想要他回去接任的消息。于是崔时照顺水推舟,虞北玄告知舒王,共同完成了除夕夜的那场大戏。但两人的目的却截然不同,崔时照不仅要逼天子出兵,还要天子撤换主将,从而将吴记柜坊与宦官勾结,贪空国库一事彻底揭发出来。
如今只欠一把火,就可以烧到天子的面前。所以就算当日他和广陵王不出手,王承元也能平安地离开都城。崔时照早就布好局,看到他们半路冒出来,可能还差点打乱了他的计划。
李晔终于明白,崔时照跟舒王并不是站在同一立场。他只是表明依附,实则是靠近舒王寻找机会,想要拔除他的势力。李晔很早就注意到吴记柜坊,但因为背后牵扯到舒王和宦官,一直投鼠忌器,反被崔时照抢先了一步。此人,绝不是池中之物。若为广陵王所用,必将如虎添翼。
而且孙从舟居然也是崔时照找来的,还动用了清河崔氏的人脉。看来崔时照对他的妻子,也是很用心了。
李晔步出皇城,云松正坐在马车上等他,看见他出来,乐颠颠地迎过来:「郎君,今日考得如何?」
李晔正在想别的事,淡淡地回道:「尚可。」
云松摸了摸后脑,从「尚可」二字,也听不出来好坏。只是吏部的铨选向来难如登天,考不上也没什么。云松道:「那我们现在回府?」
李晔点头,上了马车。马车沿着皇城根,一路拐进了永兴坊。有的人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红灯笼,好像一路照着他回家的路。他对那个家本来没有什么期待,因为知道有个人在等他,所以心里也跟着那灯笼的光一路暖了起来。
忽然,一匹马窜到了马车的前面,云松睁大眼睛叫到:「白虎侍卫?」
白虎点头跳下马,几步走到马车旁边,着急道:「先生,我有要事禀告。」
云松已经习惯了这些人叫李晔先生,也没觉得奇怪,侧身让他上了马车。李晔用眼神询问,白虎怕云松听见,附在李晔的耳边说道:「淮西节度使的确不在蔡州,不知去向。」
果然如此,虞北玄就是舒王的杀招!李晔的手忽然握紧成拳。
嘉柔坐在屋中,闭着眼睛努力回忆前世的事,想知道这吴记柜坊到底有什么名堂。可前世她远离都城,对长安城里发生的事,知道得实在太少了。
李心鱼肯定知道得更多,但她现在也不敢贸然去找她。万一自己的猜测有误,被王慧兰知道,那孩子免不得要吃苦。
她毫无头绪,就走到李晔的书架上,想找一本书打发时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纸页泛黄的卷轴,搁置在角落里,上面已经落了层灰,显得与周围精心保养的书卷格格不入。
她好奇地将卷轴拿出来,小心地展开。
那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名白衣男子独坐于花间月下,两指捏着一枚棋子,面前放着一个石棋盘。他的眉目疏朗,仿佛正运筹帷幄,卓尔不群。虽只有侧脸,却画得十分细致,可看出作画之人所倾注的感情。
画的右上角,题着一行诗:袖罗斜举动,明艳不胜春。青鸟不来绝,忍看鸳鸯结。春风少年心,闲情不自禁。
落款是瑶光。
这字迹跟李晔的很像,但比李晔的柔美娟秀许多,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而且这首诗,很明显是情诗。
之前嘉柔从没有看过这幅画,难道是最近才被李晔翻出来的?她皱了皱眉头,将画卷重新卷起来,越想越不对劲。这画上的男子,虽看不到整张脸,但感觉和李晔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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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相公逗娘子 卷三 V第二十八章[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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