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季东文转移话题,「我们别再讨论他,晚上我请你吃宵夜,十点半过去接你,好吗?」
邵一棻从回忆中回过神,「好啊,晚上见。我得赶紧起来梳洗去店里了。」
「好,你忙,路上小心。」放下电话,季东文的回忆倒转回一年前,他还不认识一棻,那时他正为因医师误诊而过世的奶奶伤心……
一年多前,刚痛失亲人的季东文,听说孟辰阳打官司胜率是九成九,孟辰阳从台大法律系毕业后进入国内顶尖律师事务所,执业两年后自己开了律师事务所。
打从孟辰阳拿到律师执照正式执业迄今仅仅输了一场官司,而据说那场官司之所以会输,是因为孟辰阳在最后发现他辩护的被告确实性侵饭局小模,而非被告委托时所主张的绝无过失。
业内人士都传孟辰阳是故意技术性失误,致使委托他的被告输了那场官司。
当然这些都只是听说。
无论孟辰阳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故意输掉官司,他的高胜率是明摆在那里的,因而捧着大把钞票排队等孟辰阳辩护的委托人数始终居高不下。
由于排队等孟辰阳的委托人实在太多,孟辰阳成立事务所后,网罗了几名与他理念相同的年轻律师,将不是太困难棘手的委托案分转出去。
尽管有一半以上的委托案由其他律师接手,但孟辰阳律师事务所依旧维持傲人的胜诉率,因而吸引更多人争相前来。由于排队想委托孟辰阳本人打官司的客户太多,能预约见到孟辰阳的时间,最快要等到三个月之后。
当时痛失挚爱亲人的季东文没办法等,不得不想办法动用关系。
好不容易费尽心思算是贿赂了孟辰阳的助理,让助理在最短时间内帮他排了半个小时和孟辰阳相谈。
众所周知孟辰阳明确对外表达过绝对不接医疗诉讼委托,但那时季东文怀抱了一丝希望想着,孟辰阳被外界评为最富正义感的律师,他以为若对孟辰阳动之以情,一定能让说服孟辰阳破例接下自己的委托,没想到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季东文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他怀着深切悲伤的心情,踏进孟辰阳办公室。
孟辰阳一双长腿既闲适又张扬地跨在办公桌上,他走进办公室,孟辰阳先是仔细打量了他,才慢慢地放下一双脚站起来,招呼他招呼得非常「开门见山」。
「季先生,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让我的助理甘愿冒着惹恼我的风险为你插队。无论如何,我都要事先声明,我不一定能够接你的委托,请坐。」
他依言坐下,与孟辰阳隔着长型办公桌对望,他拿着装在牛皮纸袋里的厚厚一叠资料,温声解释他如何插了队。
「我想大概是连老天爷也愿意站在我这边,让我有机会能够帮忙林助理的先生。上星期林助理先生车祸骨折,在急诊室等开刀,恰巧我有熟识的医师,所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进开刀房……」
这时候,孟辰阳举手做了一个要他别再继续说的手势,在季东文看来,那举动十分无礼。
「骨折并不会立即危害生命,如果医院让林助理的先生等,那表示有比他更严重的人等着开刀。」孟辰阳语气非常不以为然,接着又说:「季先生只有半小时,我们进入正题吧。」
季东文工作繁忙,也是分秒必争的人,所以很乐意直奔主题,他将装资料的牛皮纸袋放上办公桌推向孟辰阳,后者接过纸袋立即拆开抽出资料,然后往办公椅背一靠。
拿着厚厚一叠病历的孟辰阳,只花了几分钟便将病历以及附在病历后的专业人士报告翻看完,他旋即把看过的资料又放回牛皮纸袋还给季东文,用漠然的态度说:「季先生应该打听过,我不接医疗诉讼,我不擅长。麻烦季先生另请高人……」
「孟律师不可能不擅长医疗诉讼,你在学生时期读了四年医学院、一年医院实习后转法律系,两年后考取律师执照……」
季东文还没说完,孟辰阳便隐含怒气打断他。
「看来季先生做了功课,没错,我确实读了四年医学院、一年医院实习,那又如何?我不接医疗诉讼的原则,不会因为我读过医学院、去医院实习过而改变。」
「孟律师,这件诉讼委托对你来说完全不是负担,也不困难,你刚才已经看过我附上的专业人士报告,所有证据显示确实是医疗过程疏失导致我奶奶死亡。难道医师疏失致使病患死亡,不用付代价吗?」
季东文越说越激动,好一会儿他才缓和下来,花了几秒平复心情,继续说:「孟律师,我奶奶对我来说是比亲生母亲还亲的人,我出生后是奶奶照顾我,我没有办法……明知道我奶奶是因别人疏失而死亡却什么都不做、不为她讨回公道……」
「什么是公道?」孟辰阳又拿回那个资料袋抽出一叠资料,快速翻到病历中间,说:「六月二十三日患者就医,主诉食欲不振。季先生,你知道有哪些原因会导致食欲不振?」
季东文一时无语,他不是医师,怎么答得出来?
孟辰阳悻悻然接着说道:「导致食欲不振的原因,可能是消化系统发炎、自律神经失调,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心脏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恶性肿瘤。
「不过通常恶性肿瘤导致的食欲不振,发现多半都是晚期了,但也可能所有的原因都不是,仅仅只是因为六月二十三日前几天天气太热,人自然没有食欲。
「所以你看,光是一项食欲不振,可能的原因有这么多,请问季先生,你认为医师是什么?」
「医师应该帮病人找出病因。」季东文毫不犹豫答,难道不是吗?
「对,医师应该帮病人找出病因,给予适当治疗。但医师只是人,只能做合理推断。根据求诊者状况,医师做出了合理判断,认为先从消化系统检查,这样的处置并无丝毫错误。」
「但在检查过程出了错,胃镜检查时,检查手法不够成熟,导致喉咙摩擦受损与吸入性肺炎,接着又因医师经验不足,处置失当,恶化成了败血症。我奶奶原是身体健康的八十岁老人家……」季东文气愤难平。
孟晨阳截了季东文的话,「八十岁老人必须承担的医疗风险,原就比一般年轻人来得高,所谓的并发症机率再低,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就是意谓着有百分之零点一的风险,意思是每一千个例子中有一个会『中签』。对那一个千人中唯一一个遭遇不幸的人来说,百分之零点一的死亡机率就变成了百分之百。
「八十岁的老人家,换句话说她的抵抗力会比较低,一旦有并发症,后果当然会比一般人年轻人来得严重许多。」
「孟律师是在劝我放弃追究吗?如果今天这病例不是我奶奶,而是你的家人,你依旧会视若无睹,选择不追究、不为家人讨公道吗?今天若是换成孟律师的家人,你会怎么做?」季东文完全无法接受被劝说。
孟辰阳放下手里的病历,往椅背重重一靠,一双墨黑色眼瞳如深沉得不见底的古井,安静盯着季东文半晌,缓缓问道:「你确定想听我的答案?」
「当然,愿闻其详。」季东文说。
「如果我是你,我若是手上钱够多,就找人买个龙穴。钱若不够多,就买个塔位。想土葬,就快点挑出黄道吉日下葬,打算进塔就尽快火化了。
「人死不能复生,该做的事就赶紧做一做,这就是我能给你的答案。」孟辰阳语气波澜不惊的说着令人惊心动魄的话。
季东文一股气上来,几乎完全无法压抑,他拿出毕生修养,坐在孟辰阳对面深呼吸了几回,饱含怒气却试图平静的对孟辰阳说:「我完全不相信!若今天换成是孟律师的亲人,你也能这么做。」
「这是季先生今天第二次诅咒我的亲人了。不过念在季先生痛失亲人不久,其情可悯,本人不与你计较。如果季先生非要讨个同理心的印证例子不可,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亲身经历。
「几年前,我奶奶只是开个盲肠炎的小手术,按理说成功机率非常的高,但主刀的是一名年轻医师,盲肠摘除不够干净,手术后我奶奶细菌感染,也是引发败血症,短短几天便过世。」孟辰阳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又补了句,「对了,我也是奶奶带大的。我奶奶在手术之前,曾握者我的手对我说,万一有意外,不要急着把她火化,她要捐出身体,让实习医师有更多机会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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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来点餐吗? 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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