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忙问:「怎么说?」
许宁闭着眼睛将脸在宝如发间轻轻蹭了一会儿才低低说话:「裴瑄那人大大咧咧,说是任侠义气,你也看过话本,那些话本里头的豪侠,不是一掷千金,就是倾家助贫,又或者为了一点朋友义气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他一个人无牵无挂,随心所欲,有钱就花没钱就饿肚子,自然我们看着只夸他任侠,但若有了家小,还日日不着家,把朋友看的比妻子重要,时不时撒漫使钱,一般女子哪里受得这样的丈夫?日久天长,难免生了怨怼,她若是家贫,合该找个踏实男子,才能将家业立起来。我想过,裴瑄这人若是找媳妇儿,倒是往高门贵女中找的好,一般家底经不起他耗。」
宝如失笑道:「哪有这样贬人家的,高门的话亲族一大串,讲究的规矩更多,只怕裴大郎更是受不了那些拘束,我看他这人挺有担当的,兴许有了孩子,就知道给家人留些余地了呢,这终究还是没遇到喜欢的人罢了。」
她说完话却听到许宁不再说话了,转过脸果然看到许宁埋着脸已经睡着了,睫毛长而翘,嘴唇薄薄的抿着,宝如替他拉了拉被子,心底陡然生出了一点柔情。
她轻轻起了身出门,看到银娘已抱着淼淼在院子里喂米浆和蛋黄,看到她起身笑起来,又悄悄提醒她:「娘子,其实你已过了三个月了,胎儿已坐稳啦,可以多陪陪姑爷的。」
宝如笑道:「他一路赶路,已睡着了,我看看有什么食材,做些好吃的给他。」当下下了厨房,小荷也在烧水,看到她来也笑:「相公好生记挂娘子,这种时候都偷偷进京来看你。」
宝如道:「家里说说就罢,出去可莫要胡说了,这可是不得了的罪。」
小荷吐了吐舌头:「娘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宝如看了下食材,拣了才买的鹿脯切成薄片,做了个油爆鸡,炖了个枸杞羊排煲出来,趁热装了几个食盒,又放了一壶热好的羔羊酒,叫过小荷道:「你提着这食篮到前头燕居香铺那儿,和秦娘子说送给裴郎君的,注意点避着点人。」
小荷闻了下那香味道:「那裴大郎也回来啦?他最喜欢娘子做的菜,可要高兴坏他。」
宝如含笑不语,却又手下不停做起白糖糕来,等蒸好起来,差不多许宁应该就能醒了,这些日子为着自己怀孕贪嘴,也做过不少菜,却没有哪一天做得这般兴致勃勃,满心欢喜的。
许宁是被食物的香味弄醒的,起来狼吞虎咽吃了不少,宝如抿着嘴笑,淼淼依偎在母亲怀里,拍着小手蹬着腿,一副也想尝尝的表情,许宁见了失笑,用筷子沾了肉汁喂她,见她笑得大眼睛成了小月牙,口齿清楚地叫了声阿爹,从宝如手里把淼淼接过来,亲了好几口道:「有东西带来给你们的,因怕引人注目,箱子在裴瑄那儿,一会儿让准能送进来。」
宝如走到一边去用干艾叶、红花等干草药丢进水里煮了一锅香汤来倒进浴桶,然后出来催他洗澡。
许宁泡进浴桶,微微有些烫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舒心地喟叹了一声,县衙里全是大老爷们,没几个会伺候人的,县衙里又什么都缺要什么没什么,天冷大家也都懒得洗澡,顶多泡泡脚搓搓身子,他闭上眼睛舒服地靠在浴桶边缘,仰着头,然后感觉到有人进来,他睁了眼,却登时慌忙站起来去接水:「你简直是胡来!有孕怎么能提水?」
宝如抿嘴一笑:「不重,过来我给你洗头发。」
许宁湿漉漉地接了壶过去,宝如视线却在他左手上臂那里转了转,他的皮肤被水烫得通红,左臂那儿有一道已经愈合的刀疤,她伸了手去摸了摸:「疼吗?」
许宁脸皮也不知是不是被热水薰的,有些红:「不疼。」一边又坐回了水里,让水漫过了他的身躯,水里的干草药浮浮沉沉地飘着,宝如看他这般大姑娘的样子,忍不住调戏道:「躲什么?前生后世都不知看了几百回。」
说着一双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把许宁看得略有些不自在,脸被雾气蒸得湿漉漉的,连睫毛也是湿的,看上去越发勾出那一双眼睛仿佛蒙着水汽,似诉千言万语。宝如含笑坐到他身后去解他的发髻,松开头发,将一个木盆放在他脑后,里头用热水泡开了茶籽饼,头发浸进去后一缕缕散开,她拿了把梳子替他从头皮慢慢往下梳,一边浸洗一边用了皂角膏来揉搓,许宁被她按得舒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时不时还轻轻哼一声。
宝如一边洗一边问他:「青城那边累吗?做县令每日做什么?」
许宁低低道:「无非催苗收税,巡防断讼,有案断案,无案查案,你相公我连相爷都当过,一个县令那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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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从夫愿 卷三 V第21章[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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