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往下一望,只见岸上一少年一身青衫,手里举着一把油纸伞,往船上看来,岸上人并不少,这少年水边闲闲而立,却犹如临风玉树,矫矫出群,待到看到他们,走近而来,油纸伞微微抬起,便露出一双如夜似渊的眸子来,深沉而清冷,前头宋秋崖笑道:「是贤侄来了。」宝如怀里的淼淼早已看到阿爹,伸出双手呀呀而叫,十分欢喜。
许宁看到女儿展颜一笑,微弯的眉眼和挑高的唇角让脸部线条瞬间柔和起来,那眼睛里含着的冰冷凛冽仿佛只是适才众人的错觉,他上前对宋大人、宋夫人深深施礼道:「内子小女有劳贵府一路护送,在下感恩不尽。」
卫三公子立于一旁,喃喃自语:「难怪……」宋晓菡听他含糊说话,转头好奇问道:「三郎在说什么?」
卫三公子有些自失的一笑道:「没什么,想不到许探花神秀仪然,风流内蕴,与许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宋晓菡看了眼许宁抱着孩子,一只手扶着宝如下船,她上次被宝如连贬带损讽刺了一顿,对许宁也生出了恶感,如今看过去只觉得这人有些阴郁,衣衫鞋履都极为普通,虽然才学尽有,却到底不过是市井俗人罢了,虽然中了探花,却也要从七品开始慢慢熬起,便是官家青睐,又如何?说不定还是看在自己父兄推崇他,才会如此青眼有加。自己爹爹虽然是七品县令,却是侯府嫡子,将来是要承爵的,连公主府上的公子见到自己父亲也要喊一声世伯。
她原来是有些嫉妒唐宝如一个市井妇人平白发迹,如今看来,市井寒门出身到底前程有限,和自己这些高门大户,仍是有着天渊之别的,自己大概是在地方上久了,眼界也变得浅窄起来,如今才到京里,才知道这天下之大。
一时她也心平气和起来,笑盈盈对卫三公子道:「三郎真是谦谦君子,过于谦逊了,你之才学,比之那许探花应不逊色,只是你出身高贵,倒不好与那些寒门学子去争那科举前程。」
卫三公子笑看了她一眼,这几日他与宋晓菡交谈甚为相得,相处较为融洽,只是这位小娘子却是安阳侯嫡长子唯一的女儿,不好一亲香泽,只能做个红颜知己罢了,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有时候这种思而不得的感觉也是十分美妙的。他一边想着一边上前施礼,与许宁攀谈,彼此通禀姓名,许宁才听到他的名字,脸色便微微变了下,之后只顾着让宝如几位女眷上了车,淡淡地应酬了几句,先拱手相别,与宋大人约好迟些日子登门相谢,便匆匆登车而去。
宝如在车内抱着孩子看到许宁上来坐在她身侧接过孩子,有些不自在地往里侧挪了挪,许宁一张脸登时就沉了下来,低着头逗弄了一会孩子,才缓过脸色来,侧过头看她,眼睛在车厢里摇摆昏暗的光线里晦暗不明:「那个卫云祥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见到要离远些。」
宝如正理着头发衣袂,听到他说,忍不住抿嘴笑道:「那个人我记得,不是那个后来与那什么公主通奸,到处流言蜚语的吗?」
许宁脸色陡然一缓,眼睛里的薄冰仿佛也解了冻,嘴角含了一丝笑意道:「你倒对这些小道消息清楚,他一贯自诩风流,其实金玉其外,你须注意不要与他有牵扯,平白赔了自己的清白名声。」
宝如漫不经心道:「这人一说话满口文绉绉,七万八绕地掉酸文子,只有宋晓菡那样的假斯文才和他说得起来话,我一听就烦得很,哪里还上前凑呢。知道他的事情还不是靠你娘当时那叫一个愤慨,不知哪里听来的流言,就一直反复在我面前说,简直好似担心我会出墙一般。」
许宁垂下头,眼里的笑意似乎再也含不住,终于笑道:「你这真是……也不能怪娘,你这相貌着实是招人了一些。」
宝如冷哼道:「你放心吧,你女儿如今长开来,越发神似你,倒不必担心了。」
许宁低头去仔细端详淼淼的脸,有些疑惑道:「果真像我?」
宝如有些不自在地哼了声:「我娘说小时候还有几分像我,如今越来越像你了。」
许宁又看了一会儿淼淼,两父女漆黑眼睛四目相瞪,许宁居然忍不住傻笑起来:「真的像我?」
宝如有些瞠目,将也嘿嘿笑起来的淼淼抱了过来道:「你这是高兴傻了?」
许宁笑得踌躇满志:「儿像母,女肖父,你再生个儿子就像你了。」
宝如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抱着女儿从马车往外看,可惜下雨,街市上并不甚热闹,而且上一世宝如曾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如今故地重游,陡然让她想起从前许多不开心的事,可以说整个京城生活,就没有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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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从夫愿 卷二 V第27章[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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