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眼里掠过了一丝失望,却仍镇定的替女儿掖了掖被角,自去提热水洗漱不提。
转眼十月到了,许宁再次去府城参加恩科,这次宝如没有再跟过去,而是在家一心喂养女儿。三场试毕,一切顺利,唐许两家父母齐齐松了口气,淼淼三个月的时候,府城放了榜,许宁果然高中榜首,顺利中举,十八岁的举子难得,几乎可说前途无量。唐许两家几乎乐疯了,又开了宴席大请宾客。之后便是唐许两家的族亲旧交都要治筵设饯,几乎天天都有应酬,又有许多亲友,或荐家丁,或荐书童,或送程仪,十分情不可却的,也只能收下。宝如作为新上任举人的夫人,少不得也接了些地方乡绅夫人的帖子邀去赏花赏雪烧香之类的宴请,她只挑着几个不好推的去了,因着前世的经验,十分大方,叫人啧啧称奇,一时夫妻两人在武进县乃至府城内都颇有些名气。
就这样忙忙碌碌过了一个应酬不迭的年,今年的年礼比哪一年都置办得要更辛苦繁琐,但是唐父唐母却仿佛焕发了青春一般,虽然忙得团团转,却精神百倍,又打点着行李,打发着要给许宁买书童准备上京赶考,被许宁给阻止了,只带了原来在香铺里头的香童纫秋,只待元宵一过,便要进京赶考。
元宵那日,许宁一大早是回家见过爹娘道别,顺便祭拜许平,吃过午餐便要回城。这些日子许家备受瞩目,许留一跃成为十八岁举子的亲爹,少不得也得了不少奉承,从前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少不得改了面容,又有乡绅族老们争先恐后送了礼来,便是许留过了大半辈子,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轻飘飘的得意感觉。因此看到许宁回来道别,第一次正眼看起这个儿子来,越看越觉得儿子会有大出息,晚餐的时候忍不住和他说话:「中了举也不要太过轻狂了,春闱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侥幸得中,那才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许宁低头吃饭,嗯了一声。
罗氏喜洋洋道:「二郎这次是真的为爹娘挣脸了,没看到村东李家,次次都放家里的鸡到我们家菜园子里!现在屁都不敢放了!我直接到他家门口骂,将来等儿子做了官,叫官差来打他板子!」
许宁眉目不动继续吃饭,许留咳嗽一声道:「你也需给儿子留些体面,莫要给别人话头。」
罗氏立起两根眉毛道:「我憋屈了一辈子,如今我儿好不容易出息了,难道教我还忍?二郎到时候最好是能回广陵这边来为官,叫他们一个个得罪我们许家的都哭着来求我们!」
许宁道:「朝廷不许在原籍为官的,历来是要回避的。」
罗氏愕然了一下道:「不是都说官官相护么?到时候你给这边的官儿捎句话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许宁深呼吸了一下道:「先不说我春闱能不能过,便是侥幸得中,爹娘在家里也要小心,否则被御史参上一本纵容亲属鱼肉乡里,那是要丢官抄家的。」罗氏不服气正要再说两句,许留连忙道:「二郎说得对,将来二郎有了出息,把我们接过去便好了,何必在这里受人气呢?」
罗氏眉开眼笑:「说得也是,我都活了这样岁数,都还没能出过广陵,连府城也才去过一次。」
许宁暗自叹息,前一世接了两老进京,就是因为许家两老什么都不懂还自作聪明,什么人送来的礼都敢收,多大多重都敢接,前一世自己在朝堂如履薄冰,刚和陛下商量个田亩的改革法子,家里就有人送了上万亩的地到爹娘手里,幸好当时自己回来修坟,看着不对,立逼着退了回去,否则当时就成了个笑话,想到不敢再留着父母在家里做出什么糊涂事,离京里远了到时候自己腹背受敌,索性接了一家子进京,放在眼皮底下安心,结果罗氏和宝如两人针锋相对,再无宁日。
这一世自己应当如何做?宝如和女儿,断不能让她们受气,可是两老丢在家乡,迟早出事,接进京也不妥,段月容如今还没洗清嫌疑,如何敢让她靠近宝如和淼淼?他心里筹划着,对许留和罗氏说话都没怎么听,看在许留和罗氏眼里,就是儿子漫不经心,显然对他们两老并不在意。
许留有些不满自己的权威被无视,敲了敲桌子道:「二郎,我知道你如今念着唐家那头,毕竟离家久了,你对咱们家情分上淡了我们也理解,只怕你还记恨上次你娘骂你,但是爹娘教训你都是为你好,你有如今的成就,不是靠爹娘鞭策你、激励你,把你送去唐家,你能有今天?你如今也是举人老爷了,不可忘了自己的根在哪儿,官人老爷们,哪一个不是威风八面的?再没有被妻家辖制的,你如今正该立起来,振兴家门,有机会多带带你侄儿,如今你媳妇只生了个女儿,下一胎是儿子还好,第三胎总算能姓许了,若是下一胎还是个女儿,那咱们老许家可有的等了,你还是先看顾你侄儿,拉拔起来,将来兄弟之间也好相处。」
许宁漫不经心应了声:「父亲说的是。」
许留和罗氏对视了一眼,颇有儿子大了不由娘的无力感觉,然而说到生孩子,罗氏却想到一事道:「对了!今儿你舅舅那边过来说你二表妹今年也有十八了,前些年因家里穷没找到人家,性情很是乖顺,干活上是一把好手,问咱们有没有打算给许宁纳一房贵妾,亲上加亲两家来往也亲香,我看这样也不错,好歹生下来的孩子姓许,那边亲家应该没意见了吧?」
许留一怔,这事罗氏却是没和他说过,那罗二姑娘何止十八了?他依稀记得比许宁还先出生了好几个月,也还罢了,只是男人谁不好个新鲜娇嫩?那罗二姑娘长得可不太好看,再则许宁的媳妇儿是个出挑的,这罗二姑娘原本长得就不怎么样,再被她一衬,更是要如黄土一般了,许宁如何会看得上?
果然许宁开口道:「纳妾的事莫要再提,我与岳父母说过绝不纳妾,若是纳妾便要还唐家三千两白银,现有字据在宝如那儿,爹娘莫要害我,将来唐家拿了字据去官府告,许家全家都要丢人。」
罗氏几乎跳起来:「三千两!他唐家怎么不去抢?三千两够打你一个银人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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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从夫愿 卷二 V第17章[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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