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如心里有些悲凉,她问自己,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他,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宁哥哥,爱我重我,护我疼我,白首相知,可是前一世岁月已将一切摧残,即便重来,所有人都已忘记,只有彼此之间仍然记得那一段千疮百孔的过去,无法挽救弥补,她深深看进许宁的眼睛里,无声地问自己也是问对方。
许宁抬头和她对视,双目怆然。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却没办法做出许诺和保证,前一世是恩义大于情爱,这一世是弥补多于爱重,但是他会尽力,他手指紧紧缠着唐宝如的手指,让她几乎有错觉自己是稀世珍宝被人深爱——可是她很快记起许宁态度的转变,是因为她肚子里头如今多了一块肉。
这一刻她明明应该开口,学着那话本里坚强决绝的女子,说一句「水因有性山难转,你若无心我便休」,可是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虽然跪着乞求的人是他,唐宝如却觉得在感情里卑微的渴望和乞求的人,却是自己。
她满心酸涩,她本来就没有打算不要这个孩子,前世盼望了那么久的孩子啊,许宁同僚孩子的满月席、抓周席,她每次参加都是满心的酸楚,走在路上看到别的妇人抱着孩子,都要充满艳羡地看一眼,就连段月容明明那样苦命,就因为她有儿子,她都觉得比她强,整整缭绕她前世大半辈子的阴影啊,因为不能生,她总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一头,她在公婆面前始终都抬不起头……
她想要这个孩子,但如今情势,爹爹生病,家里生计勉强维持,母亲要照顾爹爹,她若是带着孩子和离,只会让爹娘忧心分心,一家子生活分外艰难不说,更会有小人恶意揣测这孩子是否不是许宁的才与许宁和离,到时候这孩子又当如何面对这个充满流言蜚语的世界?而那不可知的命运不知是否还会卷土重来,将这个孩子带走,她不敢赌这样的风险。她自己一个人不怕辛苦,但是父母、孩子是她的软肋。她不能矫情地说她能一个人给孩子和父母过好生活,她需要许宁一同面对这场命运的考验,即使他们之前的情分已不再,哪怕只是合作,许宁也是个强有力的臂助,更何况,他还是孩子的父亲,她并不希望孩子一开始便没有一个完整的家,父母一定也是这样期望的,她重活一辈子,为的是自己,许宁究竟对不对得起她已经不重要了。
从发现自己怀孕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现如今是和离不成了,自己爹娘绝不会答应她在怀孕的情况下和离,官府也不会判,为今之计,只有在许宁歉疚和在意这个孩子之时,给孩子争取更多一些保障……和离之事,恐怕要往后推迟,至少不能在这当口至父母和唐家于风口浪尖中,让孩子受了委屈……她终于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许宁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唐宝如答应了,眼睛里带着狂喜,看向她:「你答应了?」
唐宝如摇了摇头:「不……许宁,我不能原谅你,纵然你前世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我知道你不甘心、不愿意,我也知道我们上一世走到那样子我自己也有责任……但是我仍然不能原谅你。但是我愿意为了孩子,为了爹娘,将和离的事往后放一放,和你之前说的一样,我愿意和你合作,尽量为你的大业提供帮助,扮演一个合适的妻子角色,但同样我需要你给我足够的尊重和体面,我和你一日不和离,你一日不能纳妾。」
许宁面目凝重看向她,低沉道:「我答应。」
唐宝如继续道:「我任何时候想要和离,你都不得阻挠——同样,你若遇上了别的更好的女子需要我让贤,我也可以让出这妻子名头,但不可因此牵连到孩儿的嫡系身份。即使我们和离,你也要对我们的孩子始终如一的好,尽力为他选择最好的生活和未来。」
许宁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唐宝如的双眼,终于开口:「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他的眼睛里隐有水光:「他也是我的孩子,我愿将我的一切都给他。」
时间常常让人自食其言,唐宝如脸上掠过一丝嘲讽,许宁知道她不信,却也知道此情此景言语的无力,唐宝如继续道:「你怎么孝顺你爹娘都可以,但不许他们干涉我和我的孩子的事情,任何涉及到我孩子的事情,我必须有决定权。」
许宁点头:「我都答应——只要你为我生下这个孩子。」他如今犹如溃败之军,让出自己所有权利。
唐宝如冷笑一声:「你要明白这一点,这一世我不会对你爹娘让哪怕一步,他们若敢犯我,我绝不会忍,为保你爹娘的体面,你自己用你相爷的智谋想一想怎么让他们最好别出现在我跟前。」
许宁从胸口长长叹了一口气,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又开始嘴硬心软,他忽然弯腰将她拥住,柔软娇小带着馨香的身躯曾经是他熟悉的,如今这身体内却有他的血肉。在许宁长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之前,他曾怯懦卑微,在黑暗的夜里怀疑自己,他曾那样渴望着来自骨肉至亲的爱,一遍遍的想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够乖,所以被送走入赘,被那么多人看不起,是不是自己足够好,就可以回家了。等他慢慢长大,终于知道了很多东西,他努力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绝不是多余无用的那个,那样辛苦,若是他有孩子,他绝不会让孩子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自己不被爱,他许宁的孩子,绝不会和他一样。
唐宝如有些挣扎,却感觉到了肩头有些濡湿,许宁低声道:「谢谢你,我既许诺,便是自己死,也会保你和孩子一世平安。」
唐宝如努力将自己那点被爱的错觉撇开,把那些满怀求而不得的酸苦吞入怀中,重新拾起自己的自尊以显得不那么失落:「能不能不说这些不祥的话……总要试一试,搏一搏,我就不信我唐宝如真就天定了如此的命。」
许宁松了手,在桌上拿了药碗过来,拈了勺子喂她,情绪仿佛已经平复,表情一如既往地冷静,只有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证明适才他的确曾经那样丢脸地跪在唐宝如面前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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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从夫愿 卷一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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