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习惯是从九年前开始的,也就是少爷成年之后搬到这座御赐宅邸不久之前。
「不会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还跟我去看过花海呢!」
崔鹿棠说得好兴奋好笃定,彷佛头顶都要冒出脑子里记起的一朵朵娇艳花儿。
荣伯并不想泼她冷水,不过……
「这种事还是请姑娘亲自去问少爷吧,我们当下人的可不敢多嘴去问。」
「那乐正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呃……人老了,忘性就大。
本想催促她赶紧移步主人寝居的嘴蓦然合上,荣伯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姑娘,老奴碰巧忘了,少爷此刻不在府中……」
人不在那就等等呗,反正这里是他府上,他又跑不了。
被尊为上客的崔鹿棠享用了一顿丰盛晚膳,饭后在府中四下闲逛,顺手捉住路过男仆询问他房间的所在。
爷爷有说东西很重要,必须亲自交到他手上,她哪敢怠慢,干脆摸到他房里。
房里没有点灯,不想引来旁人罗嗦说教,她自然不会傻傻点上。
「乐正什么的,你去了哪里呀?」
房内无人,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双目已经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她在房里参观闲逛,一会儿提了下茶壶看看有没有水,一会儿拿手指轻抚桌面摆设看看会不会沾到灰尘。
在确认完他与爷爷喜欢将住处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崔鹿棠以边跳边走的方式来到床前,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褥厚软的床上。
「这么久不见,要不是荣伯一再跟我解释你有事外出未归,我都要以为你是在躲着我了。」
她已经有九年没见过他了,九年……
爷爷曾是西斐重臣,而他是爷爷的弟子,自小便跟随爷爷学习琴艺。
后来爷爷辞官隐居,他偶尔也会跑到爷爷隐居的深山住上一阵子,勤学讨教。
就在九年前的某一天,他不辞而别,自此以后没有再上过山。
「心好狠哪。」
她知道他与爷爷偶尔会有书信往来,可信中却无半点关于她的只字片语。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将一旁的枕头抱进怀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床这么问。
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她呀?讨厌到这九年来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乐正……」讨厌,不想说。
她好故意,总是呕气般不肯念对他的名字。
他们许久不见,若非爷爷临终前托付,她根本认为他们今生不会再见。
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也不过是为了给他送东西而已。
等东西送到,她自然就拍拍屁股走人,回她的山上种花种瓜、跟林间鸟儿作伴哼小曲儿,跟野狐野兔快乐赛跑,过回山野懒人的生活。
「好困哦……」
他的床好大好软,几乎能塞下五个她,与山上她睡的那张竹床截然不同,连催促双眼眼睑不断合上的方式都这么截然不同,令人昏昏欲睡。
「横竖都是等,你的床先借我睡睡啦。」
她将脚上绣鞋踢掉,也不管那两只小玩意儿咕咚咚滚到哪里,翻身便滚进床的最里边,盖上被子,倒头便睡。
「等你回来,记得叫醒我……嗯,不要用吼的哦,或者直接把我摇醒就好,晚安、晚安。」
反正等他回来,大不了挨他一顿好骂便是……
叩叩叩!
夜好深,子时早已过去许久,那三下敲门声便是在此时响起的。
「来了来了——」闻声而来的荣伯匆匆跑来将门扉开启,「少爷?」
门外,被他唤作少爷的那名男子——乐正熙,那平日里总是姿态优雅的身影,此时脚步竟然有些踉跄与摇晃不稳。
被他抱在怀中的瑶琴彷佛成了累赘,那张俊雅脸庞渗染着浅浅薄薄的醉红;明澈凤目同样红了一圈,还蒙上了一层轻纱般的迷蒙;今早穿出去的那袭雪色衣袍乍看依然洁白无瑕,但只要稍稍靠近一些,熏人酒气当即扑鼻而来。
「您喝酒了?」
看那个模样,用酗酒来形容可能更为贴切。
「我没事,只是在那边的家中多喝了几杯。」
「那边的家中」指的是老爷与夫人居住的乐正府。
能令少爷一贯温雅的嗓音也被酒醉严重熏染,那「几杯」的后劲真是太厉害了。
「老奴扶您回房吧。」
「不必。」醉是醉了,却没有醉到烂醉如泥的地步,乐正熙直接抬手拒绝。
「少爷,早些时候有人来报,说是二少爷回来了?」
「是回来了。」他也正是早些时候从宫里抚琴出来,被那边府上来报的人拖走的。
「少爷,您别怪老奴罗嗦,虽然二少爷难得回来一趟,但是您也要注意身子,像这样这喝得醉醺醺回来太伤身了……」
「你认为我还会再去?」乐正熙那双微微倦垂的凤眸向忠心老仆投去一个冷冷的眼神,薄唇被嘲讽笑意占据。
他二弟因职务关系经常行踪飘忽,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弟这趟回来,带回了一位心仪的姑娘,跟爹娘报备只要等女方家人入京,便立刻与对方完婚,携手白头。
儿子成亲是大事,老二抢在老大前面完婚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今日除了被抓去恭喜道贺,与许久不见的亲弟喝酒聊天,为即将百年好合的一对新人弹琴祝贺,还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娘亲逮住训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看你弟弟现在都比你要贴心,知道爹娘渴望抱孙盼到望眼欲穿,而你每日只懂得跑进宫里、跑去哪处权臣设的宴席弄琴抚弦、为某某高官的妻妾抚琴卖笑。
「爹娘也不盼你真的找个像云侍中一样才貌双全的天仙人儿回来,只要相貌端正,是真心待你好的就没问题,可这种人不是满大街都有吗?你日日来往宫城和各处贵族宅邸,怎么就不见你带一个回来?」
那些罗嗦话语,简直比他的琴声还要绕梁三日阴魂不散,害他不知不觉多灌了几杯。
若非如此,他很怀疑当时自己会忍不住狠下心,将手下琴弦根根扯断。
再说,当初要求他继承家业跑去当宫廷乐师的不就是爹和娘吗?那抚琴卖笑的贬义说辞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去也好、不去也好……少爷,夜深了,要不老奴去让人烧水,好让少爷洗掉一身酒气?」
「不必,我累了。」累得连沐浴的力气都没有。
「那少爷需要解酒茶吗?」
「我不想喝。」没心情喝。
不等荣伯的下一句关切询问,乐正熙迳自迈开步伐往寝居的方向走,走了几步,身后又响起了急促的呼唤——
「少爷!」
「还有事?」雪色身影走在前头,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没有要停步的意思,一心只想着赶紧倒在房中的大床上。
「今天有位姑娘……」
「我累了。」
「可是……」
「有事等明早再说。」乐正熙不想再多说,那片雪色衣角消失在廊道拐角。
这次身后没有再传来追随的脚步声,他一路无阻回到住处。
有位姑娘?荣伯刚才好像是这么说的吧?还是只是他醉意未消,一时听错?
算了,他懒得多想,直接推门进屋,放下怀里抱着的那张琴就直奔屋里那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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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师兄,要正经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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