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出言宽慰元赐娴几句,却见拾翠匆匆进来了,问她把上回除夕夫人穿过的一件斗篷搁去了哪里。
她闻言稍稍一愣,随即很快道:「找不到吗?我跟你去瞧瞧。」说罢看向元赐娴,请示道,「夫人,婢子先去给您找斗篷。」
元赐娴点点头,笑看她俩一人一眼:「去吧。」
俩人颔首退下,一路说着斗篷的事,待远离了元赐娴的屋子,却齐齐敛色。拣枝先问:「出什么事了?」
元赐娴除夕穿过的那件斗篷不是她收拾起来的,而是拾翠,所以刚才她听见那奇怪的一问,就知道里头另有隐情。
拾翠果真面露焦色,回头看了眼元赐娴所在的方向,警惕道:「你跟我来。」
她领她到隔壁的堂屋,边道:「曹大哥刚刚得到密报,说前日一早,回鹘与突厥的两支骑兵队在大周边境交锋时遭遇雪难,两军皆是全军覆没。郎君……」她说到这里紧张道,「郎君好像也在那支队伍里。」
拣枝脸色一变,一眼看见曹暗也在屋里,正焦急万分地捏着封信报,便直接问他:「郎君为何会在回鹘人的队伍里?」
曹暗解释:「郎君急着赶回来,可咱们的将士因战事焦灼脱不开身,回鹘可汗顾念他的安危,在与我大周达成盟约后,便提出了派兵护送他先行回长安。照行迹看,很可能就是这支骑兵队。」
拣枝闻言呼吸一窒,默了默决断道:「既然无法确定,便绝不能叫夫人知道此事。曹大哥,劳烦你先想办法查……」
她说到这里,忽听槅扇外边一阵窸窣的衣摆擦动声,一回首,就看元赐娴白着张脸站在那里,不知都听见了什么。
三人齐齐愣住。拾翠当先嗫嚅道:「夫人……」
元赐娴是刚刚才到门前的,只是光听最后一句也够她明白究竟了。她没看他们,只盯着曹暗手中的密报冷冷道:「给我。」
曹暗下意识把密报往身后一掩,掩完了才觉多此一举,硬着头皮呈上去,先道:「夫人,这消息说得模棱两可,小人以为绝不可信。您切莫太过忧心,小人这就去找可信之人商议对策。」
他暗示的可信之人自然是郑濯。
元赐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报,却丝毫未有三人想象的慌乱,甚至比他们还更镇定一些,飞快道:「给我一张回鹘与大周交界一线的地形图,还有纸笔。」
拾翠忙去取来给她,见她在桌案上摊开了牛皮地图,阅览了一遍后,执笔迅速圈画了几处地方,跟曹暗道:「突厥回鹘两军交锋,而大周边境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干耗着淌这趟浑水,理应在雪难发生前就已脱身离开。但既然他没能在这封噩耗到达长安前传回消息报平安,就一定是遇到了别的麻烦。你该关注的不是这场雪难,而是往后的回程,是大周境内潜在的危险。」
曹暗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元赐娴重新扫了一遍地图,指着上头一点,拿食指虚划了一道线:「不用再去找谁商议了,你现在就出发,顺着这条路带人前去接应,切记不可暴露踪迹。」
见曹暗领了命疾奔而去,元赐娴像脱了力一般一把抓住了桌案案沿,额头很快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拾翠和拣枝吓了一跳,忙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她:「夫人,您先回房歇息吧。」
元赐娴一把拽住了她们的胳膊,眉头紧皱,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往下滑去:「回不了了,我好像要生了……」
陆府上下登时乱成了一团。拾翠和拣枝哪里料得到元赐娴前一刻还稳如泰山,后一刻便会如此,仔细回想才觉她刚刚的脸色确实白得很不寻常,怕是在槅扇外头听见那一嘴时就已动了胎气,只是之后为了琢磨对策,一直在强忍罢了。
陆家前些日子便已及早安排好了稳婆,原本明后天也该叫她们搬来府上待命了,却万万没想到元赐娴提前了这么多日子,这下只得临时再去喊人。
得亏府上有几名略通分娩之术的老妪,先及早准备了起来,赶来的两名稳婆也是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到了,一见热水和汤药都已备好,净完手便入了卧房。
宣氏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见里头一直没传出元赐娴呼痛的动静,反倒心下担忧,一个劲地问婢女她怎么没声。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大概是催胎的汤药终于灌够了,元赐娴才步入了临盆的正道,只是嘴里喊的竟还跟一般妇人家不太一样。
「怎么……这么痛!」
「陆时卿……你真是气死,气死我了!」
「谁说一定赶上我临盆的?等你回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宣氏闻言浑身一抖,再听她道:「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吊起来拿皮鞭子挥!啊,好痛……」
一旁过来陪宣氏的陆霜妤也是娇躯一震,有点为难地看向她:「阿娘,为了让嫂嫂多点干劲,咱们就叫阿兄委屈一下吧。」
宣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攥着她的手作支撑,一面朝里喊:「赐娴啊,你骂,你尽管骂!阿娘告诉你,骂得越带劲,生得越顺利!」
元赐娴倒是想继续骂,却发现骂了一会儿,人是精神了,气力却不够使了,只好咬着牙憋起劲。
宣氏再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就被陆霜妤搀去了卧房隔壁。
大冬天的到底冷,她干吹冷风也帮不上忙。何况这临盆时候,房门开开阖阖容易卷入寒霜湿气,闲杂人多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多,反倒对元赐娴不好,她便更不好进去添乱。
只是元赐娴临盆突然,情形也不顺利,眼看一下午过去,到了黄昏还未有进展,宣氏到底没心思吃食了,连晚膳都只勉强用了几口。
快到临睡时辰,终于传来了消息,却说是元赐娴着实不够力了,若是时辰再拖得久一些,恐怕愈发岌岌可危,两名稳婆于是思忖起了站式分娩的法子,只是这法子需要的人手多,最好能够再请一位经验老道的稳婆来帮忙。
宣氏一听,自然当下派了人出去请稳婆,又跟着这新来的稳婆一道进屋看了眼元赐娴,在她床边切切地嘱咐了几句,叫她别怕。
屋里热气氤氲,元赐娴浑身都是湿漉的汗,唇色苍白得毫无人气,连眼瞳都微微涣散了,却还竭力保持着神志,大约知道时辰已晚,跟她说:「阿娘,您也别怕,这点小事还难不到我……您先去睡吧,等您醒来,一定抱上孙孩……」
宣氏一把年纪了,也是听多看多了的,闻言竟不由有些鼻酸,抓着她的手道:「是时卿对不起你,等他回来,阿娘就把他捆在府里头天天陪你坐月子,不给他再出去了!」
宣氏对朝堂里头的事毫不知情,也不知道陆时卿在归途碰上了麻烦,以为他是一心扑在政务上,一点不顾惜元赐娴,当初知道他主动揽下了面见回鹘可汗的差事,还训斥了他好几句。
但元赐娴懂他的苦衷,虽然嘴上骂着不好听的,心里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闻言虚弱地笑了一下:「好啊,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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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请自重 卷三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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