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颇为老旧,表面落了一层灰,傅毅洺随手找了块布把灰擦了,将箱子打开,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孔明锁和九连环。
他随便取出几样,拿到了唐芙面前。
「我小时候不爱读书,又坐不住,气跑了好几个西席,后来祖母给我找了一位姓王的先生教我读书,这位先生学识好,武艺又高强,还擅长各种机关暗器的制造,和其他人很是不同。」
「我在他手里讨不了便宜,骂他他当没听见,打他吧也打不过,最后自己还得吃亏,没办法,就只能装病不去读书。」
「可他就像是阴魂不散似的,哪怕我生病也不肯放过我,上门在我耳边念经似的读那些又臭又长的文章,不胜其烦。」
「有一次我问他,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去祸害别的学生?他就扔给了我几个孔明锁,说我若能解开一个,他每个月就少教一天的课,放我自己随便玩去。」
「从那以后我就跟这些东西较上了劲,只盼着能解开一个,得一天自由,不用见到这个神神叨叨的先生。」
他说着拿起一个,在唐芙面前拆了起来,又动作迅速的还原,唐芙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孔明锁就又恢复了原样。
傅毅洺心里有些得意,白日里几乎什么都没干,就看着唐芙解孔明锁了。
唐芙起初掌握不到方法,怎么也解不开,他有心让她多耗些时间,自己能在旁边多看看她,可是女孩一转过头来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就立刻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能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复原。
唐芙果然如傅毅洺所料般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可以自己坐在那玩很久,后来还是傅毅洺劝她起来走走,别坐太久了,她才又跟着他在公主府里四下转了转。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天色越黑,傅毅洺就越紧张。
夜色似乎总能给人带来一些和白天不一样的感觉,即便身处同样的地方,身边是一样的人,但气氛却莫名变的微妙起来。
佩兰过来说净房的浴桶里打好了水,问他要不要去沐浴,他摇了摇头,说上午刚刚洗过,让唐芙去洗好了,他擦把脸泡泡脚就睡。
佩兰便没有多言,伺候着唐芙去净房沐浴了。
傅毅洺坐在房中,强忍住才没有往净房的方向看,自己随便擦洗一番就在小榻上躺了下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能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水声似的,那种细微的,舀起一瓢水,往身上轻轻冲洗的声音,让他心痒难耐,不听话的兄弟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只能把被子捂得更严实一点,生怕待会唐芙他们出来了看出什么不对来。
可辗转反侧之间,又想起净房里只有一只浴桶,是他平日里常用的,今天上午他还在里面泡过澡。
那么现在……芙儿正在他用过的浴桶里泡澡!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傅毅洺脑子又炸了,抱着被子捂着脸把嗓子里的声音压了回去,恨不能明天一早就让人把这个浴桶供起来。
他红着脸在窄小的小榻上来来回回翻了好几个身,觉得今年这天气似乎比往年都热,才四月份就已经让人有些受不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唐芙从净房里走了出来。
她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衬的脸上肌肤雪一样白,许是因为刚刚沐浴泡了热水的缘故,嘴唇比白日里更红艳几分,似乎还带着薄薄的水汽。
她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露出过这般模样,即便是当初的程墨亦没有,红着脸低着头看也没敢看傅毅洺一眼,赶紧坐回了床边。
傅毅洺当初坐在望山槐上给她打伞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头发格外好看,又黑又亮,披散开一定很美,如今终于得见,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那头乌发如瀑如墨,长及腰臀,让人很想捞一把,放到眼前仔细看一看闻一闻,是不是带着什么特有的香气。
他夹着腿在被子里动了几下,调整了一下角度,道:「阿芙……」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叫了她的闺名,小心翼翼地找补了一句:「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唐芙心想即便是假夫妻,总是侯爷夫人的叫来叫去,也难免让下人们看出什么,就点了点头:「嗯。」
傅毅洺笑了笑,转了个身,侧躺在小榻上看着她。
「我的表字是晏平,陛下给我取的,意为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你可以直接叫我晏平就是。」
唐芙微怔,没想到当今圣上竟然会给傅毅洺取这样的表字,倒像是对他颇有厚望似的。
她正准备点头,却听傅毅洺又道:「或者……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阿珺,美玉之珺,是爹在世的时候给我取的小名,祖母就是这么叫我的。」
唐芙一时没想好到底叫哪个,傅毅洺也没想为难她,非要听她现在叫出口才行,说完后又自顾自地道:「你的头发真好看,是生来就如此吗?还是用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这话就有些亲昵了,正坐在床边让佩兰给自己绞头发的唐芙怔了一下,正思摸着他是什么意思,就听他又继续说道:「祖母上了年纪之后头发就开始变白了,想了各种法子也还是没用,你若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跟我说说,我告诉她让她也试试。」
唐芙抿唇轻笑:「人上了年纪头发都会变白的,你我老了之后也是一样,没办法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你我老了之后」,傅毅洺已经想到了他们相伴白头时的模样,眼中又涌上一股笑意。
「我知道,我这不是想着……能慢一点就慢一点吗,我看祖母好像还挺在意这个的,挽发的时候总让周妈妈想办法把她的白头发多藏起来一些。」
唐芙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如此在意自己的白发,对他说道:「我倒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只是祖上曾传下来一张头油的方子,与外面那些不大相同,回头我拿几瓶去给祖母试试,看她喜不喜欢。」
傅毅洺点头,又天南海北的开始跟她拉扯别的。
眼看着佩兰都给唐芙绞完头发,又放下床幔接过她脱下来的裙子和外衫退下去了,傅毅洺竟然还在说。
唐芙起初以为自己第一次跟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在同一个房间过夜,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谁知在傅毅洺话痨似的唠叨下,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睡着前脑子里还在想:他怎么有这么多话可说呢?
傅毅洺听着那边渐渐没了声音,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回应他的女孩子彻底安静了,就知道她是睡着了。
房中不多时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极轻,在暗夜中对耳聪目明的傅毅洺来说却很清晰。
他过了很久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了女孩的床边。
他想看看她,又怕惊扰她,没敢有什么大动作,甚至都没敢坐到床边,就这么在脚踏上坐了下来,将床幔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女孩睡得很熟,盖在身上的锦被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显出玲珑美好的身段。
傅毅洺想伸手摸摸她的面颊,到底是没敢,只拎起一小缕她散落在旁的头发,绕在指尖,放到鼻端闻了闻,淡淡的说不出是花香还是茶香的气味,很好闻。
他就这么把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了一会,许久后才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小榻上,面对着女孩的方向侧躺下来,时不时把那根缠绕过女孩头发的手指放到鼻尖上再闻一闻,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女孩特有的香气。
他想,哪怕一辈子都不能跟她圆房,只要能这样在旁边看着她守着她,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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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如花美眷叼回家 卷一 V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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