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她,苍茫了青丝,风霜了面容,佝偻了身形,为的,也是他。
她怕他这样的她产生嫌恶,殊不知,他有何资格嫌恶?她待他之心,纯净美丽,澄澈而绝对,一心一意,教他心疼。
只想好好捆紧她,无论她需要休养多久,都有他相伴,不让她独自领受。
「……担心人家夸我好福气,有你这么个乖孙儿呀。」她依然嘀咕,窝在他怀里的身躯,益发柔软无力。
他知道,她每日仅仅小片刻的清醒时间,即将再度结束。
不久前,天愚送来的「注意事项」上,第一条便是注明此事。
「魔主大人,您吩咐的药汤熬好了。」靖瑟的声音,自云帘外传来。
「拿过来。」
靖琴领命入内,一双活泼眸子不安分,好奇直往帐里瞅。
开喜也同样强撑精神,眯着眼睛在看她。
忧歌未错过她的反应,一接过药汤,一手扳正她,吹凉药汤,小心喂她。
边喂,边解释道:「靖琴为驯兽族之魔,擅长驯化各类飞禽走兽,专司照顾玄凤,此次,带她同行,纯粹来偷师仙界蒙养金乌的方法,日后返回魔境,也好照料玄凤,除此之处,她没有什么重要。你在小茅庐看见她,是不是误会了?」
开喜不承认,也无法否认,索性不答,乖乖将药汤咽下。
许是听见,他特意说明靖琴身分,使她宽心,胸中悬宕一卸,放松得太欢快,药只喝了半碗,就沉沉睡去。
睡着之前,盖着蓬松云被的自己,被拢进更温暖的胸膛,耳畔拂来暖暖热息,隐约听见——
「我愿意等你,但不要傻傻在魔境等,痴痴望着你归返,我要在你身边,与你一块。」
为何一个魔境之主,上古斗神一族,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大大刺刺,在仙界住下。
观星宴已结束了八日,忧歌早命令?腾驮载靖琴,返回魔境。
而他自己,依然入住迎宾殿,理所当然占据一整层殿楼。
开喜表达过疑惑,诚心请求魔主开解。
魔主忧歌的答案如下:「本君此趟来到仙界,震摄于仙界之磅礴雄伟,反观魔境不足之处,着实太多,希望能在仙界待上一阵子,好好观摩仙界治理窍门,盼能习得些许皮毛,造福魔境苍生。」
简而言之,就是用一番胡说八道,换来仙界众神舒心悦耳,大方应允他的留下。
「你居然也学会这一招……」她感叹。十年岁月,确实足以让一根好苗子长歪,莫怪曾听人说,岁月是把杀猪刀。
「天愚说,你在至清至纯的仙界休养,更适宜些,我自然要在这儿,看着你。」他回道。
而为了达成留下目的,使些违心小手段,何妨?
天愚说、天愚说、天愚说,你已经将天愚抄给你的那几张纸,化成水,喝进肚里去了吗?字字句句倒背如流!
不,他何止倒背如流,天愚的逐条交代,根本是铿锵天旨了。
「可是,魔族久留仙界,好像不大好……我记得,以前有位炎火族公主,嫁了个天孙,却日渐憔悴,最终香消玉殒……」她担心至清至纯的仙界,对他有所损伤。
他微挑眉:「你忘了我有神族血脉?」
「但也混了很多代,不知稀薄多少……」开喜继续忧心忡忡:「要不,你还是回魔境等我吧?」
她得到的回应,是嘴里塞来一颗大补丹,借以封口。
忧歌半点想走的意思也没有,认真奉行「天愚说」。
天愚说,她清醒时间虽不多,但也不能一直躺床,最好出外走走,吸吸清息,照照天光,有益身体健健康。
于是,他天天陪着她,由仙池第一弯开始走,视她体力状况,好时,便走得远些,不好时,去程她徒步,回程再由他抱她回来,中途还能挑一处仙景坐坐,她就窝在他怀里,半昏半醒地观赏。
天愚说,她是仙元受损,并非生病,该吃的不是药,是补,而补药,往往得耗费炉火及不少至稀材料,才能炼制成功。
于是,但凡天愚需要哪些至稀材料,便抄誉一份给忧歌,无论取得如何困难,忧歌定能完成。
有一回,被开喜发现,天愚纸上写的十项东西,分明只有两项会进她肚子里,其余几项,根本是天愚自要的。
她气呼呼,同忧歌埋怨,他刚从平逢山归返,取回山神骄虫所酿的百蜂蜜。
骄虫个性孤僻,向来只爱整虫类,讨厌与谁结交,她以前想去讨一小罐蜜,骄虫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命蜇虫非成一个「滚」字,她还想多说两句,成群的蛰虫便朝她攻击过来,害她落荒而逃。
忧歌拿回这么大一罐的百蜂蜜,骄虫若没刁难他,她喜神名字倒过来写!
「我知道,并非所有材料都是炼给你吃的。」听完她的抱怨,忧歌仅是淡笑。
「知道你还傻傻替天愚去取?!」她说来仍是很生气,一面认真翻他衣袖检查,他是否被蜇伤。
幸好,两条臂膀完美无瑕,别说是小肿包,连颗痣都没有,否则她绝不会跟天愚善罢干休。
「就算只有一项有益于你,其余,当作是给天愚的谢礼,让他心甘情愿为你炼好那项,我认为很值。」忧歌是这么回答她的,边揉揉她的发,边笑。
她深深有感,要跟过度溺爱人的家伙讲道理,是绝对行不通,只能朝天愚下手,严正警告他,魔主不是让你拿来这般利用的!
天愚正当食髓知味,哪可能害怕她的恫吓,隔天又是洋洋洒洒列了一长串材料,这次将他觊觎许久,却苦于打不过禺强,而总是无法入手的青萦蛇,也给列进去。
青萦贴,世上独独两尾,分别挂在禺强双耳上,相传左为雄,浑身奇毒:右为雌,通体奇药,是炼丹人最渴求之材——
禺强不若骄虫容易打发,那可是混了龙血的天人呐。
忧歌虽取回青萦蛇,也带回一身伤,初初还瞒着不让她知道。
若非例行陪她去散步时,她不小误触他手臂伤口,被自己满手鲜血吓到,证据确凿,恐怕他仍不扛算吐实。
她第一时间的反应,自然是生气,甚至气到抡拳颤抖。
掌心里,他未干涸的血,将她的指掌糊黏在一块。
可是明明这么生气,眼泪竟失控落下,像受了极大委屈。
她讨厌哭!每一次掉泪,却都是因为他!
「你回魔境去!我不要你留在这里!你回去!回去—一」她每说一句,便踩一回脚,泪水随之重重坠跌。
她双使劲推他,力道一点也不似撒娇,而是当真要赶他走。
偏偏这样的力道,不足以撼动他,却清清楚楚传达了她的又怒又气。
忧歌并不迟钝,明白她气什么,说穿了,就是「舍不得」三字。
「不会再有下回,我保证,只是一时没留神,被禺强的龙坐骑咬伤,不碍事。」他搂她入怀,她绕过他背上的双拳,还在咚咚捶他,一点也没消气。
背上拳雨,挠痒痒似的,可她倾落的泪雨,湿濡他红裳襟口,教人更疼痛。
「你说的不会再有下回,一定是下回不会再受伤!而非下回不再去做!别想要糊弄我!我不准你再去帮天愚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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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神与忧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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