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们才进屋,还来不及坐下,就见阿圜白着一张脸,惊慌失措的回来了。
欢雀心中咯噔地漏跳了一拍,还来不及迎上前去,就见素来稳重的阿圜奔至金映烟的面前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大少夫人,前头来了驿站的快马急报……大少爷这回送二老太爷的棺木回乡,回程中船沉了,随行的虎子在岸边雇了百来人打捞了好几天,却什么也没捞着,大少爷他……他、他……」
阿圜边哭边说,话虽说得断断续续的,可金映烟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了!
当这样的念头闪过,金映烟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多些,还是怨念多些,可无论如何,这悬着十几天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心念电转之间,她急急地站了起来,可却因为起得太急,一阵晕眩袭来,只见她纤细的身子晃了几晃,然后耳边便是欢雀和阿圜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大少夫人、大少夫人……」
眼前一片昏黑,她本想强自支撑,可一想到这近三年来殚精竭虑的疲惫,再加上在这当口晕过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她索性放软了自己的身子,任由黑暗将她吞噬……
昏黄的烛火在黑暗中跳跃摇曳着,稍稍地驱去了入夜后该有的黑暗。
难得的睡了饱足的一觉,金映烟只觉得自个儿的精气神都回来了,很有精神的开始思索午时听到的那个「恶耗」。
许是翻身的动作惊醒了睡在脚踏上的阿圜,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朝床上探看了眼,蓦地两人四目相对。
瞧着阿圜那松了口气的模样,即使此刻心事重重,金映烟还是因为心暖而扯出了一抹浅笑,但成串的数落跟着脱口而出。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需要人守夜,你又何苦委屈自己睡在脚踏上呢?」
「今儿个能和往常一样吗?您早先那一晕,倒是吓坏了流水居里的所有大小丫鬟,更惊动了靳家的所有主子,就连大夫人都来瞧过一眼呢!」
「他们不知道内情,你也不知道吗?做做样子便成了,难道你还真当我那么弱不禁风?」
金映烟有些没好气的数落着阿圜的大惊小怪,睡得有些酸软的身子也顺着阿圜扶起她的姿势坐了起来。
「奴婢自是知道大少夫人的算计,但您这好端端的突然这么一晕,就算明知内情,奴婢也是吓了一跳呢。」
扶着金映烟斜靠在绣着富贵牡丹团纹的大引枕上后,阿圜忙不迭的端了一盅半温的茶递给她,一边还忍不住的嗔道。
想到金映烟那直挺挺倒下的模样,阿圜就忍不住想起姑娘当初在金家还没出嫁的时候,因为亲娘骤逝,也曾这么突然的倒下,然后便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身子才算大好。
所以这次她突然昏倒,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心惊胆颤呢?
睡了几个时辰,金映烟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似的,端过了茶盅便忙不迭地一口饮尽,等到喉头的干哑稍解,她才又开口问道:「前头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乱成了一团,不只老夫人,就连大夫人都嚎干了嗓子,一个劲地说是不信大少爷就这么走了,老夫人还因为心绞痛发作晕死了过去,前头乱成了一锅粥,是后来请来了鲁御医,才将老夫人救醒,而另一头又说大夫人也晕了过去……」
早就料到这消息若是传了回来,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金映烟对于阿圜口中所说的紊乱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甚至脑海因阿圜活灵活现的叙述,浮现那一团乱的景象时,她那丰润的菱唇更忍不住往上翘起,丁点也没有骤然丧夫的伤心欲绝。
「好不容易,鲁御医将大夫人救醒了,众人却又听闻您晕过去的消息,连忙又集体往院里赶来。奴婢瞧着大夫人在鲁御医为您诊治时,瞪大了那一双彷佛要吃人的眼睛,就盼着能听到鲁御医说您是因为有喜了才晕过去。」
「长子出了事,想要为他留个后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不得她。」
「大少夫人总这么为大夫人着想,可偏偏大夫人一听您只是骤闻恶耗,一时支撑不住这才晕了过去,只是冷哼一声,迳自走了,连声交代嘱付都没有。」
阿圜最是忠心为主,哪怕金映烟只是受了丁点的委屈她都舍不得。
嫁入金家近三年,她家姑娘为了靳家的债务和未来日子的安生几乎愁白了头发,好不容易才将日子过好了,谁知道又得面临眼前这一切。
虽说因为主子那一手几乎可以算是点石成金的经商能力,让她即便不受大少爷喜爱,但至少老夫人和老太爷及各房叔伯们都对她颇为礼遇,可一个女人真心要的是什么,难道就是那些长辈们的看重吗?
为此,阿圜打心底为自家姑娘觉得委屈。
「本就是银货两讫的生意,哪里来那么多委屈呢?」斜靠在引枕之上,金映烟没有被阿圜语气里的不平所影响,只是淡淡的提醒道。
「当初老太爷派人过来谈时就已经说得很清楚,加上老太爷和老夫人这几年并没有苛待咱们,还给了咱们很大的方便,就凭着这点,靳家便不欠咱们了。」金映烟又补了一句。
「大少夫人就是心善,银钱算得了什么,这三年下来,咱们不只替靳家攒下了一些银钱,更为他们培植了几个精明能干的掌柜,可大少夫人您呢?现在却只落了个寡妇的名头,将来若想再嫁,只怕不容易。」
阿圜这几年终究还是因为金映烟的纵容而养出了些脾气,虽然是丫鬟,如今却忘了尊卑,只顾着为主子抱不平。
然而望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阿圜,金映烟对她冒犯的言行只觉心窝暖暖,完全不曾开口训斥她的无礼。
身为金家人,打小学得是锱铢必较,凡事都得秤斤论两斟酌好坏,从来没有亲人之间的温情,所以长到那么大,除了阿圜和过世的娘亲之外,印象中再也没有人是真心真意的关心她了。
「反正又不嫁了,还要在乎什么呢?」
「姑娘,您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呢?」
阿圜对金映烟的称呼改口得很快,彷佛一点儿负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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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财神金姑娘 V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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