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竞瑶明白了,这人他是给自己请进来的。于是斜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陈缨铒。也晾了她半晌了,既然沈彦钦不说,自己来。
「陈小姐,这是何意啊?」
见余竞瑶开口了,陈缨铒又福了福身,「缨铒是来给王妃道歉的。」
「道歉倒不必了,陈小姐也没做什么于我有损的事,只是今儿我好像告诉小姐了,这前院没吩咐,还是少来的好。」 余竞瑶推开了汤碗,看着她。
「缨铒就是因此事而来的。」陈缨铒抬眼皮看了一眼余竞瑶,见她在盯着自己,赶忙低下头,又是那副恭谨的模样。「今儿的事,缨铒反省过了,是缨铒心切,想着早些熟悉这宁王府,也好早些适应,没想到冲撞了王妃,惹得王妃生气。」
余竞瑶冷笑,她倒是会找借口,二人就从没交锋过,这冲撞一说从何而来?余竞瑶若是应了这一说,那便是自己心量小,她不过在王府逛了逛,便觉得是对自己的冲撞;若是不应,怎么听都是自己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朝她发了脾气,委屈了她。
「陈小姐严重了,我今儿也不过是交代陈小姐几句。」余竞瑶瞥了沈彦钦一眼,他居然还吃的那么稳。
「是,只是缨铒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还有今日王妃问缨铒的话,缨铒想过了,缨铒不是不在意宁王,是太在意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些冒失的事来。还请王妃看在缨铒对宁王倾慕的份上,别和缨铒计较了,等嫁了进来,缨铒定会一心伺候宁王,王妃。」说罢,她挑起眼皮瞟了一眼宁王。
原来目的是在这啊,她这是打着道歉的名义来和宁王诉情啊。心思还真深,一边将这绵绵情思是递了上去,一边还让人觉得王妃给了她委屈似的。又痴情又可怜,让人想不动情都不行了。姑娘倒是聪明,知道从自己这下不得手,便从宁王处下手,只可惜找对了方向,找错了人。
余竞瑶不禁笑出声来,抬眼看着沈彦钦,见他也望着自己,她眉眼微挑,带了丝戏谑。好似在告诉他,「人家可是来找你的。」沈彦钦看着她,淡淡一笑,仍是吃着饭。余竞瑶不高兴了,这饭有那么好吃吗?看来他是彻底不想管了。你不管,我管。
「陈小姐,你对宁王有这份意,我也很欣慰。不过我还是劝你把心思摆正了,别因为谁说了哪些话便有了偏颇。」余竞瑶脸色越来越沉。她说的是谁,陈缨铒听得出。「之前的事,你不必和我道歉,倒是此刻所为,你应该认错。我晌午嘱咐,不许你踏入前院一步,你可曾听进去了?打着道歉的名义就可以踏入正堂?是你心思简单,还是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余竞瑶冷若冰霜,气势凌厉得让陈缨铒抬不起头来,唯是搅着自己手中的巾帕。见她如此,余竞瑶冷哼了一声道:「你可以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但仅这一条这宁王府就容不下你。别说你现在没嫁进来,即便嫁了进来,也只是个侧妃!」
话毕,沈彦钦看了余竞瑶一眼,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笑了。
然对陈缨铒,这话却像根利锥刺向自己的心。凭什么自己要做侧妃?什么侧妃,不过就是个妾罢了。凭什么自己命运就该如此?自己明明也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即便入不了皇家,也会是朱门正室。身为皇后的侄女,明明是资本,怎就成了被人利用的条件。陈缨铒不甘心,可她逃不开命运的掌控,或者说根本逃不开皇后的控制。
所以只要有余竞瑶在,她只能是低声下气,惟命是从的侧妃,一个妾岂能和妻争。
陈缨铒僵着身子立了许久,两手紧握,指节用力得都没了颜色。一口气沤在胸口,起起伏伏,想要一冲而出,然终了还是压了下来。
她直了直身子,褪去了惶惶,平静异常。一双明眸直视余竞瑶,没有半点怯意,一张脸透着清傲冷漠。
「王妃说的是。」陈缨铒勾起唇角,「缨铒谨记。今儿只是一时心急,才违背了王妃的嘱咐,望王妃原谅。其实王妃的话,缨铒句句铭记于心,怎敢不遵从呢。不要说今日的话,即便那日在沁河边偶遇,王妃是如何缅怀曾经,放不下过往的话,缨铒也不敢忘记。」
余竞瑶的心骤然一紧,好个陈缨铒,居然来了一招无中生有。「我倒要听听,我那日是如何缅怀曾经,放不下过往的?」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编排来陷害我。
「这……」缨铒眉头一蹙,神情略显纠结似的,叹息一声,道:「我是没什么不能说,只怕当着宁王的面,王妃不想听。毕竟这句句话都是绕着陆尚书。」
陈缨铒话一出口,惊住的不仅仅是余竞瑶,沈彦钦举箸的手顿在了半空,刚刚夹起的丸子落回了盘中。他整个人僵了住,面无表情,淡漠得让人生寒。
余竞瑶没想到陈缨铒居然会拿陆勉来压制自己。她心底澄明,问心无愧,不怕陈缨铒,这事说到天边,余竞瑶没做就是没做。但此刻,见到沈彦钦的这副表情她怕了。不是担心自己辩不过陈缨铒,而是担心再说下去,陈缨铒定是会句句不离开陆勉,一定会把自己和陆勉的过往在翻出来。余竞瑶知道,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都让沈彦钦很不舒服,更何况再提往日的事。
想到前一阵谣言四起时,沈彦钦还曾因此而怒,甚至都没有参与到自己的翻案中来,她心里就一阵阵的难过。沈彦钦不是神,余竞瑶能够理解他。这事,是如论如何不能再提了。
「当初说了什么,你我都清楚,我问心无愧,你想污蔑我,我也无畏无惧。只是你觉得这话,该你说出口吗?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便别怪我不客气了。」余竞瑶从容自若,唤了一声赵嬷嬷,赵嬷嬷赶忙进了来,垂手待命。
「带陈小姐下去,让她在佛堂静静心,天不亮不许离开,好好想想今日她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余竞瑶一摆手,赵嬷嬷赶忙带着小婢上前,刚走到陈缨铒面前,便听她唤了一声。
「等等。」陈缨铒左右看了看身侧的小婢,冷笑着又看了看宁王,对着余竞瑶道:「怎么,想堵住我的嘴?王妃这不是怕了是什么?什么问心无愧,王妃说得出口吗?」
得寸进尺,余竞瑶岂还能留她。「赵嬷嬷!」
赵嬷嬷闻声点了点头,走上前寒声道:「陈小姐请吧。」
陈缨铒瞥了她一眼,无动于衷,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沈彦钦,含笑道:「我知道王妃发话,我只有遵从的份,可毕竟此刻宁王坐在这呢,这宁王府,到底还是宁王说得算吧。」
她倒是够聪明,知道宁王来压自己。的确,有宁王在,就轮不到她这个王妃发号施令,除非宁王不想管。余竞瑶瞥目看着静默的沈彦钦。一时间,堂中寂静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彦钦的身上。
沈彦钦的头始终没有抬起,他面无表情地夹起刚刚落下的那颗丸子,细嚼慢咽地吃了下,然后把碗推向小婢,示意她盛汤。
余竞瑶看着他那张清冷寡淡的脸,心沉了下去,眉头微拢,聚起一股淡淡的酸楚。沈彦钦的态度她明白了,不管陈缨铒的话属不属实,他往心里去了。此刻就算她和陈缨铒辩论起来,也毫无意义。他若是相信自己,就不会是这副神情。余竞瑶太清楚这副神情的意义,他生气了。
「好,既然有宁王在,那就由宁王来断决吧。」 余竞瑶冷哼了一声,从食案前退了出来,无奈看了看沈彦钦,又冷目瞥了一眼陈缨铒,言了一句「我先歇了。」便带着霁容出了门,回了寝堂。
这一幕,赵嬷嬷也看出了门道。宁王虽未言,可却着实是护了陈家小姐。赵嬷嬷替自己王妃叫屈,却也不敢表露。陈家小姐是谁?是皇帝钦点的侧妃,地位再不如王妃,也是将来的主子。王妃都走了,自己岂还有留着的理由,也带着小婢退了出去。
赵嬷嬷看得出来,陈缨铒自然也看得出来。她也没想到宁王居然会护着自己,王妃走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原来用陆尚书的办法这么管用。
众人这一走,布菜的小婢愣了住,竟忘了给宁王添汤,不过有人记得。陈缨铒款款上前,接过了小婢手里的汤勺。她盛了一勺,侧目瞟了宁王一眼,见他没拒绝,便添在了他面前的碗中。接着又是两下,这碗便满了。见沈彦钦始终静默地看着她的手,陈缨铒心下暗喜,也羞红了脸。于是心活了起来。拾起小婢托盘中的筷子,撩起衣袖,媚笑道:「妾身……给宁王布菜?」
这一句话似挑了沈彦钦的神经,他突然笑出声来。陈缨铒略窘,也陪着笑了,还是夹起一片鱼肉放在了沈彦钦的碗里。
「陈缨铒,你不是京城人吧。」
「是啊。」见宁王和自己聊了起来,陈缨铒心下欢喜,连忙应声,又给他夹了一片笋。沈彦钦不为所动,依旧淡然而笑。
「你父亲是浧州长史陈年松,不过今年初秋入京,做了御史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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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转运妻 卷二 V第四十六章[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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