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多年的边关生活所致,她没有京中一般贵女的那种娇气。按照她金枝玉叶的身份来说,是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转过来吧。」
他依言转身,眸子却是微垂着。
她已坐到桌边,手顺便捋了一下稍显零乱的发。玉指轻动,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温度刚好,想是方才挽缨换的。
「其实你可以睡在这里的,我去东厢睡。」
「若是我今日宿在这里,恐怕明天就会有新的传言,说我如何得大长公主的宠爱,都能同榻而眠。或许有那些个龌龊之人,将我与大长公主的关系想得不堪。」
他眼一沉,事实上,外面已经有她说的那种传言。有人说大长公主男女通吃,只爱美色,不分男女。
原先有人私传他与大长公主有私情,其实他知道是何人所为。寻常的百姓哪里能知道世家贵族间的事情,传出去的人无外乎同为世家中人。
护国公主这个身份尊贵,是陛下的皇姑姑,又是个女子,并无政敌。就算是有人知道些什么,轻易不会往外传。
但他的另一个身份不一样,当初刚回京中,他以铁腕之势重回国公府。在那八个庶兄和三个庶弟赤红的眼神中,坐上国公的位置。
庶兄弟们大多还有生母在,他们的生母其中还有人是贵妾。他们故意诋毁他,败坏他的名声,用意明显。
他不在意,甚至听到有人把他与「她」凑成一对而心中窃喜。
碧姜不知他所想,以为他会介意。
「那个……你已是国公,为何还未娶妻?」
之前在落花巷里,她记那叫惜玉的曾说过,敬国公是没有妻室的。算年纪,他也不小,寻常的男人早就有儿有女,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因为要代替自己的身份,而不方便成亲的话,那她岂不是罪过大了。
他没有回答,只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敬国公府里,他那生父除了有一堆的妾室和庶出子女,还有一位填房。那位老国公夫人一生无所出,只占着一个嫡妻的名头。
若说整个国公府,对他还有一两分真心的,唯有这个继母。继母当然提过娶妻的事情,他以朝事繁多,府中还不清静为由,没有应允。
她仿佛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他现在顶着自己的名头,若是娶妻迟早会露馅。说起来,现在京中还算太平,他为何不找个机会称病,然后让大长公主病逝。
「我想……你该娶妻了,是时候卸下我的担子,做回你自己。」
他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大好的青年国公,硬生生是蹉跎成老国公。
「还不行,裕西关一带最近燕赤人又开始有异动。」他面色无波,眼睑半垂,遮住瞳中的风起云涌。
对的,上次他提过的。她想着,叹一口气,「好,那等我们再次把燕赤人赶回燕山以北,你顺势阵亡。」
宣称阵亡之后,世间再无肃玉,有的只是她肃碧姜。
而他,则会回到敬国公府,娶妻生子,过一个国公该有的生活。
如此想着,她胸口突然觉得闷闷的。这种感觉令人莫名难受,觉得屋子里十分的压抑。她起身,笑了一下,「天色已晚,你歇着吧。我走了。」
经过他身边时,他的手无意识地伸出去,一把拉住了她。
她惊讶地望着他,他很快放开她。
修长的手抬起,轻轻拔了一下她有些散乱的鬓发。
「你的发乱了。」
原来这样,她想着,无所谓地拢了一把发髻。现在已是夜里,只要走过檐廊,就到西厢。一路上不会碰到别人,除了那几个熟悉的下人。
「无事,我走了。」
她掀开珠帘,背景消失在门外。
而他,则立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替她撩发的姿势,许久未动
碧姜出门沿着檐廊走着,不想碰到端着汤盅的点香。点香先是一愣,再看到她微有些零乱的发,瞳孔一缩。
「奴婢见过郡主。」
「起来吧。」
她说着,径直往前走去,并未停留。
点香若有所思,起身往正殿去,挽缨站在门口。
「挽缨姐姐,殿下的宵夜取来了。」
挽缨从她手中接过,「交给我吧。」
点香虽有些不愿,但也知道殿下较为器重挽缨。于是含着笑慢慢地把汤盅放到挽缨的手上,小声地道:「挽缨姐姐,我听人说,殿下有意让郡主嫁回侯府,可有此事?」
挽缨脸色一变,「听谁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公主都与周侯爷和离了,是万万不会再和侯府扯上关系的,更别说把郡主嫁过去。」
「这……我就是听下人们乱说的,许是听岔了。」
「既然听岔了,这话就烂在肚子里,不许再提。」
挽缨端着汤盅进去,点香守在门外。上檐吊着两个大红的镂空灯笼,红彤彤的,照在人脸上,衬得肤色红润。
但点香的脸却是煞白的,那灯光再红,都照不暖她的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要抬举那个落花巷出来的女子。论亲近,她是殿下身边服侍的人,自小一起长大。
凭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能一步登天,成为郡主?将来兴许还能嫁进侯府为正室,那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初殿下要送人去侯府,选中了扶茶。她知道扶茶心仪侯爷,一颗都挂在他身上。可是无人知道,她也爱慕那个男人。
她愿意等,只要公主与侯爷是夫妻,她总能等到侯爷注意到自己的一天。
可是,她没有等到,公主就与侯爷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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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令如山 上 V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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