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眼浅笑,反将他抱紧,贴在他胸口上,静静聆听着胸膛底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夜,他俩睡得格外香甜,八年思念,纷纷扰扰,全被隔绝在这座简朴无华的精舍之外。
不远处,佛寺里传出了诵经声,教人心情沉定,不受俗事打扰,这一刻,他们躺在本榻里,脱去了帝王与罪臣的身分,只是一双心系彼此的平凡人。
【第十章】
下过雨的西凉宫殿,在雨后微阳中静静矗立,宫门前的大厅上,禁卫军整齐划一的罗列而立,手中的长刀,在阳光照射下反映出冷冽锋芒。
几名内阁大臣与二品以上的妃嫔,以及太后全在宫门前聚齐了,一侧尚有以何亮为首,备好轿辇的仰德宫宫人们。
随着宫门的开敞,众人目送着便衣车队缓缓进到宫门。
领首的马车率先停下,布帘一掀,莫毅高大魁梧的身影下了马车,快步上前向太后与皇后等人行了宫礼。
太后淡淡说了句「大人免礼」,随即便让另一辆马车下来的人影引走目光。
只见那再熟悉不过的颀长人影,先行步出马车,随后一手撩着布帘,一手牵着另一道娇小人影步下马车。
此情此景,登时惊摄了在场众人。
在场众人,除去太后一人认出南又宁身分之外,其余者大多不识她面孔,只是互相觑视,揣测起她的来历。
太后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八年前被先帝下令流放边关,且永世不得返回皇京的南又宁,竟然会再次出现在这座宫殿里。
「儿子给母后请安。」
震惊之间,易承歆已大跨步来到太后面前,行了个礼,在他身后的南又宁,则是一并跪了下来,低垂着面容不敢抬起。
碍于闲杂人等在旁,太后不敢发难,就怕给皇室丢了面子,沦为笑柄,只得死死忍住。
「陛下终于肯回来了。」太后只得面露微笑,话中有话的挖苦。
不予理会太后那一脸的责备,易承歆兀自言道:「儿子这次去了一趟西凉的最南边,见识到了边关生活的险困,以及当地百姓的种种不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访察,朕明日便要召集内阁大臣进宫商议在边关筑护城一事。」
「陛下一心为民,自然是好事,更是西凉王朝上下的福祉。」太后话锋一转,目光冷瞥向他身后跪着的南又宁,道:「陛下尚且年轻,虽是英勇无双,可也得当心被旁人迷惑,沦为后世之人所唾弃的昏君。」
易承歆不以为意,道:「母后,朕此去边关,还见着了一位故人,母后当知朕与这位故人交情匪浅,朕便将她带回宫里。」
「陛下莫不是忘了先帝的教诲?就不怕成了千古罪人吗?」太后面色一凛,严厉地拔高嗓子。
「朕不敢忘。」易承歆目光陡沉,特别换了自称词谓,可随后又朗声道:「但事过境迁,如今先帝已去,昔日京中名门南氏亦已遭诛三族,朕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太子,朕不过是顾念旧情,欲将遭受牵连的无辜故人领回宫里,母后倒是说说,朕何罪之有?」
面对易承歆目光炯炯的注视,及那一派大义凛然的神态,太后一时竟无可反驳,怔了好片刻方回神。
「陛下这是——」太后气极,却又不能在一干要臣面前发难,只得硬生生忍下,口气严厉地道:「做为西凉的主儿,想必陛下比哀家更清楚,这些年来陛下膝下无出,后宫虚空,外人绘声绘影,民间更是流传着各种揣测谣言,陛下难道就不怕会因为这个罪臣而落人口舍,沦为西凉的笑柄吗?」
此言一出,一旁不敢出声的杨贞仪,刷白了脸,心下惊诧:莫非当真让那些人说对了?陛下真有断袖之癖?
思及此,杨贞仪顺势挪目,望向仍跪于易承歆身后的南又宁。
与此同时,易承歆转过身,弯下腰,一把挽起南又宁,无视于她惊惶的面色,以及一众要臣等人的震愣,将她拉到自个儿身旁。
易承歆神色严峻,目光烁炼地道:「既然母后问起,又有这么多人在此见证,那么朕也就不藏着这个秘密了。」
「藏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还望陛下自重,莫要做出有辱西凉皇室,愧对先皇列祖的荒唐事来!」太后铁着脸低喝,生怕易承歆会在众人面前说出可不得体的话来。
易承歆嘴角一扬,早在八年岁月中历经风浪,已内敛沉稳的眉眼,难得透出一丝年少时方有的反骨不羁。
他启嗓道:「不错,这位是当年被先皇下令流放边关,曾出任太子少师的南又宁。世人只知她是礼部侍郎府的独子,却不知,其实她是被迫女扮男装,只为了扛起南氏的女儿身。」
话音方落,在场听闻此事的众人,无不面露惊愕。
太后愤然地反驳道:「陛下莫不是以为可以捏造如此荒唐的谎言,瞒过众人雪亮的眼睛?这南又宁怎可能是女儿身——」
「母后如若不信,一会儿便派慈安宫的女官上仰德宫验明正身吧!」易承歆冷冷一句话,打断了太后的高声质疑,更让一旁同样心怀困惑的要臣们暗暗震惊。
太后霎时刷白了脸,惊疑不定的目光,直盯着一脸困窘的南又宁。
「陛下……」南又宁亦让易承款这一连串的举动惊呆,她满脸慌张的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易承歆却只是不发一语,兀自拉起她的手,两人一同乘上了轿辇,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摇摇晃晃的轿辇上,南又宁扯了扯易承歆的手,甚是不安地凝瞅着他。
兴许,不安的原因尚有其他……望着这座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辉煌宫殿,八年前那场抄家梦魇,又在脑中浮现,教她心有余悸。
易承歆反手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沉嗓道:「别怕,有我在,谁也动不得你。」
他看得出她心底的惶恐,亦明白她重回旧地,肯定心有余悸,可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看似拥有一切,实则连保护心爱之人都无能为力的傀儡太子。
「陛下,微臣到底是有罪之身,怎能这般与陛下平起平坐,只怕会害陛下遭人非议。」她垂下眼,面色苍白地低声道。
「既然随我回宫,这等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就无须你来操心。」
她这是替他的皇帝威望着想,却被他说成是芝麻绿豆大的事……虽然不合时宜,可南又宁当下听了,竟觉得哭笑不得。
「一会儿太后肯定会派她宫里的女官过来,你且忍忍,我会让人在一旁看着,不会让她们做得太过火。」
听出他话里的忧心,她心口甚暖,抬起脸儿微微一笑。
他亦撇眸注视着她,见她神色逐渐转好,眼底不再只是惶惧,打从踏入宫门便始终悬宕的一颗心,总算能稍稍安放下来。
「这么多年再回皇京,可有什么想法?」
南又宁怔了下,幽幽一笑,道:「很多事情都忘了……但,很多事情想忘也忘不了。譬如说,当时陛下还是太子,成天拉着微臣在宫中到处玩耍,甚至还便衣出宫去赌坊看热闹,那一阵子微臣一回家便无法专心抄写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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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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