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恨我了?」
在她面前,他不称自己是朕,更不是西凉皇帝,只是一个满心悔恨,只愿求得她宽恕的平凡男子。
南又宁缓缓转眸,眸底泛起水雾,语气却极为平静的道:「这一切都是命,是南氏避不掉的天命,我不恨任何人,只怨自己救不了爹娘,只余我一人苟且偷生。」
「你这不是苟且偷生,而是幸免于难,南家若无你活下,当真是灭了。」
她闭起眼,泪水滑落而下,张了张嘴,却是哽咽难言。
他心疼至极,长指抚过她的颊,为她拭去成串泪痕。
「别哭。」他低声劝哄,满眼不舍与怜爱,毫无帝王架子。
「后来我才听说……是殿下为我求情,先皇方网开一面,饶我一命,我这条命也算是殿下给的。」
「南又宁,我这辈子没对不起谁,就只有你,我只亏欠了你。」他满目赤红,声嗓嘶哑,一席话说来甚是沉痛。
「殿下欠了我什么?」她微微一笑,泪流满面反问。
「是我爹不好,当年曾经暗由扶持肃亲王,方会融下祸根,这与殿下何关?」
「你就不觉着奇怪,为何偏偏是在你大婚之日,先皇接获密报而对南氏赶尽杀绝?」
南又宁垂下眼,回以漫漫沉默。
这问题,八年来她反复思索,虽觉古怪有异,却怎么也想不透,究竟是什么人意欲置南家于死地,且还是选在她大婚之日。
可她心头隐约有过一些古怪的想法,但不敢深究,只因她怕,怕什么?
她怕……南家被密告而遭先皇灭
一事,个中纠葛当真与易承歆有关。
这样的念头,光只是想,她便承受不得,痛苦得亟欲死去,所以她不敢再深思探究。
倘若南家被灭一事,当真与易承歆有关,那么,一切便算是因她而起。
若非那日在落虹林巧遇,若非在考场上她一再出言顶撞,若非她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兴许眼前这一切将不会发生。
光是这么揣想,她便愧疚欲死,亦曾有过几次寻短念头,全让萧沅及时看穿而挡下,可这些事她怎能向易承歆开口?
南又宁折腰坐起,与坐于榻旁的易承歆举目平视。
「殿下……不,我怎么还是改不了口,应当喊您陛下才是。」她凄楚一笑。
见她如此,易承歆心痛难忍,当下一把将她搂住,那单薄的身子在他怀里竟然是冰凉的,纤瘦如纸,又似一场梦,他若不牢牢抱紧,便会烟飞云灭。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他不愿再听见她刻意疏离的语气。
「陛下看见我还活得好好的,这样就够了,是不?」她不拒不迎,就只是靠在他胸怀里,语气不卑不抗,仅仅只是诉说。
「不够。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旁半步,我要时时刻刻确认你活得好好的,让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活得更好,甚至活得比我更好,这样才足够。」
强壮的双臂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易承歆红着眼,语气充满恼恨,可他恼的是自己,恨的亦是自己。
然而逝去的时光已无可倒流,他只能紧紧抓住眼前的她,把她牢牢拴紧,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陛下,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狂妄自大的太子殿下了,你是西凉王朝的皇帝,你打了无数的胜仗,你让西凉王朝又重回太平盛世,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
「能!我说能就是能!」
他低沉而坚定的打断她,大手转而捧起那张苍白的小脸,深深凝视。
她憔悴了不少,本就单薄的身子益发羸弱,可那双眼依旧一如初见,如碧海那般干净透彻,未有一丝娇揉造作。
她在哭,泪水止不住地落,没有血色的唇瓣,因哽咽而微微颤抖。
他心如刀割,终是难忍不舍,低下头轻轻吻上那双唇。
她掩下双睫,没有抗拒,亦未迎合,就这么任由他轻柔地吻住自己。
当唇与唇相接,当他爽冽的气息渡入她嘴里,当他终于能毫无阻碍地吻住这方柔嫩,两人的心口俱是一震。
直至这一刻,两人方有了真正寻着彼此的踏实感。
知她气虚体弱,他不敢深吻,只是轻轻地啄吻半晌便退开身。
她低掩眉睫,堪比霜雪苍白的小脸,总算浮现两抹淡淡霞彩,神情看上去却有些局促不安。
「为何如此不安?」易承歆温声问道。
她缓缓抬眼,一对上那双盈满柔情的凤目,随即又低下眼,别扭不已的咬了咬唇。
见她如此,易承歆心下了悟,不禁释然一笑,并收紧双臂将她抱紧。
这漫长而空白的八年,到底还横亘在他们之间,她一时半刻尚不能习惯他的亲密之举,在所难免。
「陛下当真是为了我才来的吗?」南又宁一脸发窘却又强装镇定的轻问。
「不然,你当我是为了何铭来的?」易承歆笑笑地回道。
「陛下怎会知道我在这儿?……是何公公告诉您的?」
「说起来是上天知道我找你找得苦,心疼我了,总算让我知道你在这儿。」易承歆自嘲地说道:「何铭只给了我一张画像当线索,若非你帮那些厢军呈的奏折正好在莫毅手里,我也无法如此肯定你人就在泗州。」
「边关的奏折应当呈到兵部那儿,怎会呈到陛下那儿?」
她虽然知道上回经过泗州的朝廷要臣是莫毅,却没想过莫毅当真会收下她代拟的折子,更甚者,她从未料想过,那折子最后竟然还呈到了易承歆手里。
「说来真是因缘巧合,若不是何铭来边关,莫毅在返回皇京时,亦曾向我报过在泗州碰上厢军陈情的事,我方能将两件事串联一起,从莫毅那儿见着你呈的奏折,我一看字迹便更加肯定是你。」
她怔然。「过了这么久,陛下还记得我的字迹?」
他微微一笑,眼底全是忧伤,道:「你忘了吗?当年你曾赠我一部手抄本《楞严经》,这八年来,我日日与经书相对,早把你的字迹牢记于心。」
她心口一窒,好不容易稳住的泪意,又再度汹涌而上。
端详着阔别八年的他,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变了,虽然同是那张俊丽无双的面庞,可他眉眼之间,乃至于说话神情,都与记忆中的狂妄自负不再相同。
他变得内敛沉稳,眉眼可见一抹压抑,说话神色更不若过去那般桀骜。
她泪盈于睫,喃声道:「陛下变了。」
易承歆拉起她的手覆上自己瘦削的面颊,道:「你仔细的瞧瞧我,哪里变了?」
她眼泛泪光的笑了笑,咽道:「都过了八年,陛下与我都变了……我们都不再是昔日无忧无虑的孩子了。」
他拉起她另一只小手,覆上自己坚硬的胸口,低哑的道:「这里却不曾变过,这颗心曾经冷过,却不曾停止过等待,它一直在等你。」
闻言,泪水再难压抑,奈眶而出,泪花一朵朵,在眼中绽放开来,南又宁双眼模糊,只能在水雾中窥得那张俊秀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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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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